等賀顯谟撿完杯子回來,曾旭忍不住多問了一句:“Arthur,你真的沒事兒?”
心不在焉,氣場低沉,跟詩岚分手的時候都沒見他這樣過,作爲朋友,很難真的做到不擔心。
“嗯,沒事。”賀顯谟還是這樣回應。
曾旭拿他沒辦法,無奈地搖了搖頭,繼續去工作了。
後來賀顯谟倒是沒制造出來什麽動靜了,整個人安靜得跟不存在似的,一個上午的工作就這麽過去了。
快到午飯時間,曾旭主動開口問賀顯谟:“Arthur,一起去吃午飯麽?”
賀顯谟:“不用。”
他拒絕之後,曾旭并未強求,遺憾地“哦”了一句,随後便說:“那我跟Dara去了。”
賀顯谟捏着鋼筆的手緊了緊,關節收縮,手背的血管隐隐凸了起來,不過,曾旭并未注意到這一點。
“哎呦,我和Dara真是心有靈犀,我還沒找她,她已經來約我了。”曾旭剛剛拿起手機準備聯系周若,卻發現周若三分鍾前已經發了微信約他吃午飯,他自然是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曾旭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微信上,并未注意到對面賀顯谟的表情。
賀顯谟整個人氣壓已經低沉得不像話,看到曾旭噙着笑和周若聊微信聊得火熱,他不自覺地瞄了一眼自己的手機,緊接着便想起來,他連周若的私人微信都沒有。
那種名爲“嫉妒”的情緒,從心底彌散開來,一路蔓延到了每一根血管裏,占據了高地,随時都要爆發。
賀顯谟握緊了拳頭,呼吸沉重,太陽穴處的青筋不知不覺間爆了出來,他花費極大的意志力克制着情緒,至少不能被曾旭看出端倪。
砰砰砰。
幾分鍾後,辦公室有人敲門。
賀顯谟擡頭看過去時,曾旭已經飛速前去開了門,而站在門後的人,正是周若。
賀顯谟的目光死死地盯在了她臉上,而周若隻是随意地掃他一眼便結束,仿佛他們兩個人并不熟悉,她拉住了曾旭的胳膊,笑着同他說:“曾醫生,我訂好餐廳了,中午請你去外面吃。”
曾旭有些驚喜:“去外面?這是要跟我約會呢?”
周若并未否認,“唔,你也可以這麽認爲。”
曾旭脫掉了白大褂,跟周若走之前,習慣性地和賀顯谟知會了一聲,“Arthur,我去吃飯了,你也趕緊去,别餓着,你胃不好。”
賀顯谟“哦”了一聲,回應的态度和平時大差不差。
周若沒有和賀顯谟打招呼,她的關注點似乎都在曾旭身上,兩人有說有笑地離開了辦公室。
賀顯谟看着辦公室關上的門,眼眶紅了一圈,跳動的太陽穴、緊繃的嘴唇以及握緊的拳頭,無一不在昭示着他的憤怒——他想去把她拽回來,把她鎖在籠子裏,這樣她就沒有條件去和别的男人談笑風生了。
或許是因爲他的感情生活過于“簡單”了,在周若之前,他從未見過到如此遊刃有餘地同時跟幾個男人保持暧昧的女人,她對誰都熱情,但好像又對誰都無所謂,沒有一個能真正走進她心裏的,她上一秒可以和你親密無間,下一秒就可以潇灑轉身離開,毫不留戀。
賀顯谟深知,玩暧昧,自己根本不是她的對手,他早該離她遠遠的,可嘗試了幾次後都失敗了,每次強迫自己不看見她之後,欲望都會迎來更恐怖的爆發。
譬如現在——他甚至在後悔,那天晚上她坐在他腿上勾引他的時候,他不如直接做了她,她都不管不顧在月經期間那樣放肆,他何必去愛惜她的身體,她不配,不值得。
——
賀顯谟去洗手間用冷水洗了幾次臉,強行将自己所有肮髒的想法都壓了下去,剛剛那些邪惡的念頭出現時,他都無法相信那竟然是他潛意識裏滋生的沖動。
洗完臉,賀顯谟獨自一人往食堂走,途中接到了父親賀曙行的電話。
看到父親來電的時候,賀顯谟蓦地清醒了幾分,他停下腳步,找了個人不多的地方,按下了接聽鍵,像往常一樣,畢恭畢敬地喊了一句“爸”。
“沒打擾到你工作吧?”賀曙行這樣問。
賀顯谟:“沒有,今天不出診,這會兒在午休。”
賀曙行:“嗯,我和你母親三天後到倫敦,她陪我參加一個學術論壇,順便去看看你。”
賀顯谟:“好的,那就住在我這裏吧。”
“嗯,你母親也是這樣想的。”賀曙行說,“她很挂念你,特别是你的感情狀況——那你跟她聊。”
賀顯谟來不及回應,賀曙行已經把電話給到了白清如,聽筒裏的聲音也換做了一個溫婉的女聲,“最近交女朋友了麽?”
比起工作,白清如更關心的還是賀顯谟的感情狀态,賀顯谟自幼能力出衆,學業方面根本無需擔心,隻是性格太沉悶,如今在感情市場裏,這話少木讷的性子,實在不受歡迎。
“沒有。”賀顯谟的回答和之前一樣。
白清如聽完的反應也和之前一樣,先歎息,随後是催促:“你都三十出頭了,是該把這件事情提上日程了,平時你要多去社交,不要總是一個人待着。”
這些都是老生常談的話題了,白清如幾乎每次同他聯系的時候都會催他去社交。
賀顯谟這次也是像往常一樣應着:“好,記下了。”
“你每次都這樣說,結果還不是單身到現在,”白清如歎息一聲,躊躇幾秒後,試探性地問他:“顯谟,你認真講,是不是還想着詩岚?”
“沒有。”賀顯谟否認。
他否認得太快,白清如不怎麽相信:“既然沒有,那爲什麽跟她分手之後就一直沒有再找呢,我是你母親,你在我面前不必口是心非,倘若真的放不下,那就嘗試去修複。”
“媽,我和她結束了,不可能了。”賀顯谟重新強調了一遍,爲了讓她相信,後面又跟着說:“我會去接觸新人的。”
白清如:“真的?”
賀顯谟:“嗯。”
白清如:“那我給你介紹一個吧。”
這才是她試探的真實目的,“我一個同學的女兒在倫敦銀行工作,比你小三歲。”
賀顯谟:“……”
白清如:“等我和你爸到了,找個合适的時間,約出來一起吃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