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中邪了一樣,注意力不自覺地就想往那邊的周若身上放,甚至腦子裏也都是剛剛和她面對面的畫面——
起初他上去撿保溫杯的時候,并沒有認出來踩到他杯子的人是周若,擡起頭看到她的臉時,才意識到這一點——她今天和平時的狀态完全不一樣,不僅沒化妝,頭發也紮起來了,一身黑色的運動服,很随意很松弛的打扮,可是卻壓不住她身上蓬勃旺盛的生命力,明明是暗色的衣服,但她仿佛自帶光環一般,很輕易就能吸引人到人的注意力。
但賀顯谟也能夠微妙地覺察到,周若并不想和他産生過多的交集,甚至有一種非必要不和他說話的意思,總之,和她對待曾旭,完全是兩個極端,賀顯谟此前就意識到這一點了,但在今天,他開始有些不舒服。
賀顯谟越想越覺得自己中邪了,他回過神來,将濕巾收到垃圾袋裏,擰開瓶蓋喝了一口茶,伴随着吞咽的動作,凸起的喉結上下滾動,脖頸處的青筋也爆了起來。
——
來回十幾公裏的路程,斷斷續續走下來,結束的時候大約是下午一點鍾。
周若和谷雨從中學時期就開始參加各種徒步爬山活動,今天的強度對于她們兩個人來說是灑灑水,回到起點的時候,兩個人依舊活蹦亂跳,還在計劃着晚上一起去酒吧玩兒。
周若一行人是包了大巴過來的,司機一直在起點的位置等着。
人到齊了,大巴便準備開了。
但司機剛剛發動車子,就看到了前面有人在招手攔車。
“怎麽了?”谷雨往外看。
司機:“有人求助。”
谷雨起來走到了大巴前面,看到外面的賀顯谟之後,直接讓司機開了車。
賀顯谟見大巴車門打開,便快步走了上來,剛好碰上谷雨。
谷雨:“這車是我們包下來的,不是旅遊大巴。”
賀顯谟:“可以請你們幫個忙麽?我朋友身體不舒服,需要盡快回市區。”
谷雨往外看了一眼,“那行吧,你們坐後排那幾個位置。”
賀顯谟:“謝謝。”
谷雨:“需要幫忙搬東西麽?”
賀顯谟:“不用了。”
賀顯谟下車去扶詩岚上車了,谷雨便也回到周若身邊坐了下來,跟她說起了剛剛的情況。
周若漫不經心地吃着吐司片,看表情就知道,她對這件事兒沒多大的興趣。
幾分鍾後,賀顯谟扶着詩岚上車了。
谷雨安排了他們在後排的位置,而周若和谷雨坐在大巴正中間一排,他們兩人中途正好要路過周若身邊。
詩岚特意停下來,和她們兩個人道謝:“謝謝兩位幫忙,給你們添麻煩了。”
從她的聲音就能聽出來,她現在很虛弱。
谷雨:“你身體不舒服麽?”
詩岚:“低血糖犯了,我平時不怎麽運動,體力也不好。”
谷雨找了塊兒巧克力塞給她,“試試看有沒有用,趕緊去坐着歇着吧。”
詩岚:“謝謝。”
全程都是谷雨在和他們兩個人說話,周若隻在詩岚說謝謝的時候搖了搖頭,後面也沒說什麽關心的話,雖然一直在笑,但給人的感覺很冷淡。
賀顯谟扶着詩岚在後排坐下來之後,大巴車便緩緩啓動。
詩岚吃過谷雨遞上來的巧克力之後,低血糖症狀有所緩解。
“以後不要參加這種活動了。”賀顯谟對她說,“你身體不好。”
詩岚搖搖頭,目光直視着他,“我就是想嘗試一下你喜歡的事情,當初是我太自私了,一直都要求你付出,我們才會——”
說到這裏,她的聲音有些哽咽,眼眶也紅了。
賀顯谟:“都過去了。”
他不擅長安慰人,簡單明了,隻有四個字。
可這并不是詩岚想聽的話。
她凝着他看了很久,終于把自己最想問的問題說出來了:“那你還願意和我重新在一起麽?”
賀顯谟沒有說話。
詩岚握住他的小臂,和他拉近了距離,“你還愛我麽?”
“好好休息吧。”賀顯谟看了一眼腕表,“回去大概一個多小時,你可以先睡一覺。”
他沒有直接給答案,但這個态度基本上已經把意思表達得很明确了。
詩岚不自覺地落下了眼淚,她擡起手擦了擦,靠回椅子上閉上了眼睛。
——
大巴停在了北倫敦。
周若的公寓就在這附近,她看了一眼時間,對谷雨說:“先去我的那邊洗個澡收拾一下吧。”
谷雨:“那我今晚就住你這兒了。”
兩個人交談着起身準備下車,這時賀顯谟和詩岚正好也過來了。
周若一擡頭,便對上了賀顯谟的眼睛,出于禮貌,她短暫地微笑了一下。
“今天謝謝你們了。”詩岚再次道謝。
谷雨搖搖頭,“小事兒,路口那邊挺好打車的。”
周若是個很“懶”的人,有谷雨說話應付這種場景,她便不想花費精力了。
對付完之後,周若便和谷雨一起下了車,兩人很快就打到車先走了。
賀顯谟和詩岚站在路邊等了一會兒,攔下一輛出租車之後,先将詩岚送了上去。
詩岚離開後,賀顯谟獨自一人上了另外一輛出租車。
他的公寓也離這邊不遠,十幾分鍾便到了。
回到家裏,賀顯谟便換下衣服去洗澡,沖澡的時候,又不自覺地想起了周若——
從他帶着詩岚上車到下車,周若隻給過他兩個非常客套且生疏的微笑,那笑仿佛是在告訴他,他在她的世界裏什麽都不是——她對他沒有任何興趣。
賀顯谟不知道她挑選男人的标準是什麽,如果是看外表的話,不至于對他是這個态度。
賀顯谟任由水沖着自己的頭,想想自己因爲這種事情産生不忿,又覺得很可笑。
他以爲自己心如止水,早已擺脫了所謂的男人的劣根性,沒想到,有朝一日,竟然會因爲一個女人沒有對他主動而不舒服。
而且,還是一個……這樣的女人。
賀顯谟不喜歡私生活混亂的人,他是有些精神潔癖的,劈腿是他的底線。
可他竟然對一個反複劈腿的人産生了這種說不清的感覺。
——
周若晚上在酒吧喝酒的時候,收到了曾旭的邀請,問她晚上有沒有時間,要不要去他家裏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