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斯衍知道要抓這麽多蝴蝶并不容易,何況阮懿是個沒經驗的,應該費了不少心力。
抓蝴蝶,做标本,拼圖制作,都是需要大把時間的。
所有的情緒最終都化作一聲冷笑,徐斯衍大力關上抽屜,随手拉開下面的那一節。
第二個抽屜裏頭放的是阮懿的一些教案和論文打印稿,徐斯衍沒怎麽翻就關上了。
最後,徐斯衍是在最下面的抽屜裏找到的那封信——準确來說,是很多封信。
那些信都被她收在了一個盒子裏,整整齊齊地放着,旁邊還有兩本帶密碼的日記本。
徐斯衍沒去看日記本,将裝着信封的那個盒子拿了出來,拆了一封信開始看。
這封信并不是他之前無意間看到的那一封,但信封上依舊寫了那句話。
【世界會變,但我始終如一】
現在再看這句話,徐斯衍隻覺得諷刺。
信裏依舊沒有寫名字,内容也不算長,都是一些青春期的意識流的肉麻情話,單看這些句子,根本分辨不出來是寫給誰的。
【經此一别,我們或許不會再見面,你也永遠不會知道一個陌生人曾向你借過一分勇氣,謝謝你讓我醒過來,與其卑微乞求,不如潇灑轉身。】
【在未來漫長的歲月裏,我會隔着萬水千山繼續愛你。】
徐斯衍看完這封信之後,露出了一抹嘲弄的笑。
他得承認,阮懿确實是個很有才華的人,老爺子之前對她的稱贊言之有據,她信裏的這些話,完全不像個工科生寫出來的。
好一個隔着千山萬水愛你,多浪漫。
雖然信裏沒有寫對方的名字,但也足夠徐斯衍得出一個信息——阮懿暗戀的人,的确是和他們在同一所學校。
從她信裏的内容來看,他們應該隻是有過短暫的交集,對方可能不知道她姓甚名誰,但她卻一見鍾情了。
這兩個證據,指向周禮的可能性更大了一些——
周禮和阮懿不是同屆,必定不會有交集,但他那個時候的确是學校的知名人物。
如原野所說,喜歡他的女生一抓一大把。
“怎麽樣,找到了沒?”徐斯衍正盯着手裏的信沉思的時候,原野也走進了卧室。
徐斯衍回神的時候,原野已經停在了他面前,視線掃了他手裏的信。
原野:“阮懿的字可真漂亮。”
徐斯衍沒吭聲。
原野又仔細看了看信的内容,發現上面并沒有出現周禮的名字:“沒署名?真奇怪。”
徐斯衍:“什麽奇怪?”
原野:“你還真是沒談過戀愛,寫情書肯定得寫名字啊,不然送給對方的時候名字都不看見,對方說不定覺得不是寫給他的呢。”
在這方面,原野比徐斯衍有經驗得多,他說完這話之後,忽然眯起了眼睛:“除非——”
徐斯衍:“除非什麽?”
“除非她寫信的時候就沒打算送出去。”原野說出自己的推論,“不送出去,那就說明她喜歡的那個人很難接近,她知道送出去之後也會被拒絕,但是又一腔深情無處交付,自己寫來發洩一下。”
“這麽一說,倒更像四哥了。”原野當年也在附中,他幾乎天天跟周禮混在一起,替他拒收過不少禮物和情書。
當時周禮的不近人情也是出了名的,他的字典裏根本沒有“給女孩子面子”這個概念。
要說阮懿知難而退,默默收起沖動來暗戀,可能性還真挺大的。
徐斯衍深吸了一口氣,把信紙疊好放回信封裏頭,又把盒子原位放回。
原野:“你不看了?”
徐斯衍:“都知道答案了,看什麽。”
比起這些信,徐斯衍更在意的是第一層抽屜裏的那份禮物——
阮懿真的分得很清,最重要的放在第一層,已經準備放下的就放在最後一層,她總是能這樣潇灑抽身,就像她在這段婚姻裏的姿态一樣,來去自如。
原野感受到徐斯衍身上散發出來的陰郁氣息,覺得詭異:“你是不是還看見别的東西了?”
隻是情書的話,不至于有這麽大的情緒起伏,畢竟來之前心中都有猜測了。
原野一問,徐斯衍的視線便不自覺地落在第一節抽屜上。
原野眼尖地發現了這一點,便動手打開了抽屜。
看到裏面的東西之後,他也愣了一下:“蝴蝶……?”
這不是徐斯衍喜歡的東西麽。
之前讀書的時候,原野沒少跟徐斯衍一起去山裏抓蝴蝶。
徐斯衍看到這标本的時候,最先想到的是,這可能是阮懿給徐斯衍準備的禮物。
但很快又看到了“27”兩個數字。
徐斯衍今年三十一歲,這不可能是給他的。
結合一下徐斯衍陰森的氣場,原野很快就得出了答案:“這是……給江妄的?”
徐斯衍:“江妄二十七歲。”
原野:“……”
其實他想說,挺浪漫的。
換個角度想,假設有女人爲他準備這樣一份用心的禮物,他肯定感動得不行。
但徐斯衍作爲阮懿名義上的丈夫,看到這種東西必定不好受。
就算阮懿沒有身體出軌,這禮物足夠證明她精神出軌了——
原野正沉思的時候,忽然看到徐斯衍拿起手機對着抽屜拍了一張照片。
原野:“你拍照幹嘛?”
徐斯衍:“給林城。”
原野:“……你是想用這個當打官司的證據?”
雖然是合理的,但證據是用這種方式拿到手的,多少有些卑鄙,不像徐斯衍的作風。
徐斯衍沒有回答原野,關上抽屜往外走:“去醫院吧。”
——
阮懿接到清和的電話之後,剛剛下課。
得知外公住院,阮懿馬上收好東西驅車趕到了瑞禾。
她剛走到病房門前,正好和徐斯衍還有原野打了照面。
剛剛電話裏,清和已經跟她說過了,是徐斯衍和原野幫忙把外公送到了醫院,還回去替他們收行李。
一碼歸一碼,阮懿在看到兩人之後,立刻表示了感謝:“謝謝,給你們添麻煩了。”
徐斯衍沒有回應阮懿的話,視線冷冷地掃過她。
原野笑着說:“客氣了客氣了,都是朋友。”
徐斯衍拖着行李箱,把東西送到了病房。
清和一直在跟徐斯衍和原野道謝,還要求阮懿去請他們兩人吃一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