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也沒什麽見不得人的,姜明珠有氣無力地和徐斯衍說了剛才的事情。
徐斯衍這次聽完之後又沉默了快半分鍾。
姜明珠:“我不知道他會不會找你,如果他找你的話你——”
“你連檢查都不做就這麽給自己判死刑了麽。”徐斯衍打斷了姜明珠的話,“我沒想到你這麽懦弱。”
姜明珠:“你說得挺對。”
她的确很懦弱。
她好像已經沒有力氣再去面對一次失望了。
如果檢查結果是惡性,還不如不知道,按原本的計劃結束這一切就好了。
徐斯衍哽得說不出話來。
他那樣說其實是想用激将法激一把姜明珠,沒想到她就這麽認了,她妥協的口吻聽起來是真的自暴自棄、完全沒想過要活下去了。
徐斯衍:“爲什麽?隻是做一個檢查。”
“你是良性的可能性很大,我問過了,有治愈的可能性,你爲什麽非得這樣?”徐斯衍考慮了好多天都想不通姜明珠的想法。
姜明珠:“如果我沒确診胃癌,你勸我做檢查的時候應該也會說:你還這麽年輕,不可能得這種病。”
徐斯衍:“……”
姜明珠:“但事實就是我得了,如果我抱着良性的希望去檢查最後得出來結果是惡性,你覺得我該怎麽辦?”
徐斯衍:“……”
姜明珠:“當年我哥被送去醫院的時候,我總覺得還有希望,最後他還是死了。”
“你們都不會懂的。”說到這裏她已經放棄解釋了,“倒不如什麽都不知道,反正遲早要死的,你是覺得我因爲胃癌死了他們會比較好受麽?”
徐斯衍被姜明珠幾次質問問得啞口無言,憋了很久隻能想出一句“說不定是良性”。
可話到嘴邊他又說不出口了——如果真的是惡性呢,她經曆不起又一次的失望了。
“我不會和四哥說,你放心。”徐斯衍最後隻能對姜明珠做出這句承諾。
姜明珠:“謝了。”
道完謝之後她又對他說:“對不起啊,實在沒辦法隻能這麽做,要是周禮以後工作上爲難你的話……”
徐斯衍:“不會,你不用擔心這個。”
——
接完姜明珠的電話之後,徐斯衍放下手機走到了辦公室的落地窗前。
市中心車流不斷,繁華的景象卻被徐斯衍看出了幾分蕭條來。
他耳邊一直不斷回蕩着剛才姜明珠在電話裏和他說過的話,還有他回答不上來的那個幾個問題——
如果不是姜明珠那樣說,徐斯衍也不會意識到,這幾天找醫生的時候,他好像也一直沒有預設過最壞的結果,就連醫生都說她才二十五歲不可能到惡性晚期。
可萬一呢。
如果真的是惡性晚期,她要怎麽面對這一切?
因爲癌症去世,會讓她身邊的人更好受一些麽?
當結果注定的時候,深究原因已經沒有任何用處了。
姜明珠剛才在電話裏反複強調的隻有一點:不要告訴周禮。
她不想讓周禮知道這件事情,所以不惜演這麽一出戲把他推開,讓他覺得她是個無情無義心狠手辣的人。
在切身體會過失去裴烨桉的痛苦之後,她不再希望她喜歡的人也經曆一次那樣的折磨。
想到這裏,徐斯衍的拳頭不斷地收緊,心髒像是被一把利刃劃開口子了一樣——
姜明珠對周禮的感情已經深到這種程度了,甯願讓他恨她也不願意讓他面對殘忍的真相。
徐斯衍在落地窗前站了快半個小時,最後被一道推門的聲音打斷了思路。
當他轉過身看到周禮過來的時候并不意外,甚至有種“果然來了”的感覺。
周禮的狀态很差,即便隔着幾米的距離,徐斯衍都能清晰體察到他身上濃烈的怒火和殺氣。
想必姜明珠之前的話對他造成的傷害不小。
已經很明顯了,周禮是沖着他來的。
徐斯衍的視線在周禮身上逡巡一周,不疾不徐說:“我記得你最讨厭别人不敲門。”
周禮一言不發地走到徐斯衍面前:“你和姜明珠在一起了。”
徐斯衍一時間分不清他這句話是疑問句還是肯定句。
但想到之前答應過姜明珠的話之後,徐斯衍還是說了答案:“是。”
他不僅給了答案,甚至還從容不迫地給周禮捅了一刀,“你跑過來就是要問我這個?”
周禮:“你早就知道我喜歡她。”
徐斯衍:“你不是也早就知道我喜歡她麽?”
“據我所知,你們從來就不是什麽正式男女朋友,她接近你本來就是有目的的,那天她不是都和你說清楚了麽?”徐斯衍笑着說,“我知道你喜歡她,但她選擇誰是她的自由。”
徐斯衍話音剛落,臉頰邊就挨了周禮的一個拳頭。
周禮打得絲毫不含糊,一下就把他打得嘴角出了血。
徐斯衍用拇指擦去血迹,仍然在淡笑。
雖然被打了,但他還是赢家的姿态,甚至很大度地說:“四哥這一拳我收下了,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但還是盡快接受現實比較好。”
徐斯衍提醒周禮,“我希望你有什麽負面情緒都沖我來,不要再去打擾她了,更不要去動什麽威脅她的念頭,你知道她的身體什麽情況,既然喜歡她,就不要把她逼上絕路。”
徐斯衍這話聽起來完全就是站在姜明珠男朋友的角度發出的警告。
周禮怎麽聽怎麽覺得刺耳。
最後所有的情緒都化作了一聲冷笑。
“你們不會在一起。”冷冷地丢下這句話,周禮便轉身離開了。
徐斯衍去休息室的洗手間裏漱了口,五六次之後還是能吐出血來。
他擡起頭照了一下鏡子,嘴角和臉頰一側已經腫起來了。
不出意外的話接下來這段時間他都得戴口罩了。
徐斯衍摸上那道傷口,短促地笑了一聲,帶着濃濃的自嘲。
因爲姜明珠,他被原野打過一次,現在又是周禮。
可他竟然還是喜歡她,真諷刺啊。
——
付曉芝從付暮晔那邊知道了姜明珠和周禮沖突的事情,趕在下班之前回到了基金會。
辦公室的人走光了,付曉芝才壓低聲音問姜明珠剛剛的事情。
姜明珠:“沒什麽,我說我不喜歡他,他無能狂怒而已。”
付曉芝愣了一下,“可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