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人群中心,唐觀棋站在噴泉邊,清豔的臉龐冷漠,在月光和蒼白燈色下,像一支利刃做成的玫瑰一樣,片片刀鋒做成的利直花瓣都帶寒光,高高在下看着在水裏撲騰的神慧心。
殺氣重得不該在一個小姑娘身上。
神慧心穿的是紗裙,一下水,每個網格就會儲水,讓裙子變得奇重無比,她想怕還一時間爬不起來。
記者瘋狂拍照,偶然忽略的閃光燈會洩露,像閃電一樣刺激人的神經。
會場的主辦方急叫侍者:“還愣着幹嘛,救人!”
“别讓他們拍了,去收他們的相機啊!”
神慧心被人從噴泉裏拉起,她一身濕透,一上岸,紗裙就像一個水杯在往下瘋狂瀑布式倒水,還好侍者立刻拿毛毯裹着她上身,不至于太暴露。
但神慧心上岸後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打唐觀棋,反而是指着剛剛那個小投員:“你,過來。”
小投員左顧右盼,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我嗎?”
神慧心不說第二次,小投員連忙到她面前。
神慧心的頭發都還在滴水,卻冷面直接道:“拿合同出來。”
小投員畏畏縮縮的,還看了一圈周圍的人,神慧心冷聲反問:
“今天這麽多富商,你連合同都未帶?”
小投員連忙道:“帶了帶了。”
他趕緊将自己的文件夾打開到最後一頁,是投資合同,還把鋼筆遞給她,神慧心接過筆,就在合同上刷刷簽名,而簽下的金額是三千萬港币。
小投員都震驚了:“三千萬……您是投給我的嗎?”
神慧心一個字都懶得理小投員,合上文件夾,丢給小投員。
唐觀棋好似也有小小震驚。
而神慧心秀麗臉龐被水洇濕,頭發濕漉漉貼在臉上。
她似諷刺似享受地看着唐觀棋臉上的詫異表情。
願意投給一個生死未蔔的礦産,都不會讓她有機會分杯羹。
神慧心字字嘲諷:“我就算投一個你看不起的小投員的項目,都不會投你,你一文不值。”
唐觀棋的眸色似有微顫。
神慧心看着心裏更舒暢,根本不知道自己簽的是唐觀棋的項目合同。
她冷笑:“你是不是覺得應铎會幫你?他還有求于我姐姐,你現在得罪了我,你等着吧。”
周圍的人剛剛過來,不知道情況,竊竊私語。
“怎麽回事?”
有目睹全程的人低聲道:
“穿紅裙的那個是應生的未婚妻,神慧心剛剛和她争起來,說她不會說話已經很讓人厭煩了,能不能走遠點。”
“應生的未婚妻就拿手機給她看,聽說應生未婚妻手機上寫的是,‘不知廉恥管人家夫妻的事,你再鍾意應铎他都是我的。’”
聽見這話的賓客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大:“我頂,真的啊?”
抓馬到周圍的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應生有未婚妻是一驚,神慧心鍾意應生也是,兩個人還當衆打起來,放這種程度的狠話,更是離譜。
而目擊者低聲說:
“我說的這會兒還沒打起來,神慧心後面聽說應生未婚妻不是什麽名門出身,拿出一張一千文的紙鈔丢到她身上,說既然她沒錢,五百文給她當小費,還有五百文,給她當嫁妝。”
聽者都面色扭曲,五百文當嫁妝,無疑是在說應生未婚妻就值五百文,太侮辱人。
聽衆啧啧:“不過是不是真的,應生的未婚妻是病了還是啞了,不能說話?”
“好像是個市井出身的啞巴。”
“那應生…也太可惜了吧。”
港城權貴圈子裏的翹楚,别說普通人,就算是家境顯赫的千金,也不敢輕易妄想。
怎麽要娶一個這樣的啞巴,而且看情況還很粗魯,竟然把神小姐推到水裏。
等應铎一行人匆匆過來的時候,神慧心披着披肩,身上仍然濕着,看見他男,眼底有淚意地看着他,卻似無害到隻擔心他一樣:
“應老師,你的人生大事好好考慮下吧,我不希望你将來過得不好。”
話音入耳,應铎看見噴泉側邊站着的唐觀棋,她周遭空出好一片空地,大家都不敢靠她太近,怕得罪神小姐。
她隻是獨身一人站在噴泉池邊,沒有人幫她說話,她自己也無法辯解,隻能靜靜看着他和神慧心,忽然笑了笑。
那個笑容他熟悉,是心寒的笑。
應铎直接大步跟上去,麥青在耳邊解釋:“唐小姐一時之間咽不下五百文嫁妝的氣,所以就…”
神慧心看着他直接從自己身邊路過,直接僵住了。
之前應铎從來不會這樣,每次指點她課業,都很溫柔和煦,拿到她帶回國的手信禮物,也會回給她一份。
和她說話會帶着淡笑,聽她說話會很認真,哪怕是那些略顯幼稚的話題。
應铎将自己的西服外套除下來,裹在唐觀棋身上。
唐觀棋有些意外地看他,他平靜地低聲道:“先回去,等陣同我慢慢說。”
麥青把她接過來,扶着唐觀棋的手:“唐小姐,先離開是非之地。”
衆人看着在後面的神慧心。
整個會場的風向,瞬間就因爲應铎的站台,而倒向了孤立無援的唐觀棋。
是啊,他們這些吃瓜群衆說什麽有什麽用?
神慧心再怎麽鬧,應铎又不中意她,那都是插手人家夫妻間的事,神慧心說到底是個無關的人。
應生選什麽樣的人,那都是應生的事情,還輪不到她來欺負應生的未婚妻。
就算人家選個乞丐,都輪不到她來置喙。
而溫暖的西服外套裹上身,唐觀棋有些意外,麥青扶着她走的時候,她眼底的雪融化了一層。
應铎清楚看見她表情有松動,不再是那種防備性很強的表情。
因爲他不清楚真相,都依然站在了她這邊。
曾經他握着她要抓爛鍾蓉臉的手,這一刻,他隻是在衆目睽睽下,将衣服披到一滴水都未沾到的她身上。
麥青怕别人看笑話,都盡快把唐觀棋送回休息的套房。
她坐在沙發上,麥青爲她倒熱茶:“外面風很大,您吹得有些手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