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家拿走了她的名頭,卻從來都沒有透露過一絲一毫,對她和以前一樣任打任罵。
還是把她當傭人一樣用,她從小時候開始就要做遍所有能做的家務。
曾芳故意地虐待她給鍾家看,要顯示自己和鍾家是一派的,而六歲的唐觀棋是那個假想敵。
這一年,她被逼着從港大退學,否則就嫁給何渡歸,去頂鍾蓉的婚事。
她崩潰于親媽竟然會這樣對自己。
鍾蓉心安理得地享受了這一切,每天除了大手大腳花錢就是炫耀享受。
而她跌傷根本,曾芳連醫藥費都不願意出就逼她出院。
卻原來那些都是婆婆的餘恩,卻沒有一點撒到她身上。
唐觀棋看着在下面等她的麥青。
原來她根本不需要費盡心機去接近應先生,這一切本來就是她的。
她本來就應該和應先生相識,以一個更好的初見。
她擡步,從樓上下去。
麥青一看見她就露出微笑:“唐小姐。”
唐觀棋看了一眼她手上提的東西,和保镖手裏托着的蛋糕。
伸出大拇指彎了彎,仿佛一個沒事人。
“不用客氣。”麥青穿着藏藍色絲綢大翻領襯衣,黑色小西裝精緻幹練,笑容可掬,
“這些都是應先生讓我們送來的,今晚應先生忙,沒時間陪您吃晚餐,如果您有時間,明天boss安排了一次晚餐,在中環的居所。”
唐觀棋颔首。
麥青知道小姑娘肯定一個人拿不上去:“讓保镖幫您拿上去吧。”
唐觀棋微微錯開身,高大的保镖提着禮物和蛋糕,跟着唐觀棋走在年份久遠的唐樓裏。
唐樓是香港特有的一種建築,與洋樓相對,是1960年到千禧年之間的建築,一樓多爲商鋪。
但現在港人口頭上多稱呼有電梯的樓叫洋樓,沒電梯的是唐樓。
因爲時間長了,破舊樓道又長又窄,哪怕是保镖這一身西服,和這裏都足夠格格不入,更不必提如果應先生來。
鍾家一家人卻住在淺水灣的豪宅裏,吃用奢侈。
她開門,保镖将東西放在門口,微微躬身,她也點頭。
保镖下了樓。
唐觀棋關上門,那個禮盒又大又扁,外面用一層路易威登的絲巾包着,古典又雅緻的花紋顔色,她挑開絲巾,裏面是一個木盒。
揭開木盒,入目一張嶄新的棋盤,油滑烏黑,金線流利。
棋盤。
其實她本應該歡天喜地,但這一刻想到這本來就應該離她很近,就覺得做母親做成曾芳這樣,也是極品。
曾芳去追求愛情,她卻成了美人魚,爲了曾芳的愛情成爲時時刻刻行走在刀尖的犧牲品,是失去聲音失去一切利用價值最後成爲泡沫的垃圾。
連親生女兒唯一擁有的東西,都要拿走去讨好男人。
唐觀棋再打開手機,曾芳果然發了一連串的謾罵過來。
她沒有攤開來說,隻是最後問一遍:“你有沒有事瞞着我?”
曾芳的左下腹隐隐發痛,但爲了鍾蓉,刻薄的語言還是傳到親生女兒手機上:
“我瞞你?你怎麽說話的,你分不分得清大小?我是你媽!有什麽東西應該長輩分給你,而不是什麽都想貪,那個碗櫃關你什麽事?”
唐觀棋最後确認一遍:“你就沒想過,哪怕是把我當成養老工具,給我一絲憐憫?”
“我不用你養老,我有鍾家,有老公有女兒,我就算死在外面也不用你。”曾芳的語音發過來,都仿佛能看見她那個瞪着眼、抿着薄皺嘴唇惡狠狠的表情。
唐觀棋回了一個“好。”
她一點表情都沒有,隻是靜得死寂地看屏幕:“這是你說的。”
曾芳的腹部微痛,但她仍然振振有詞:“是,我說的,你不用在這兒陰陽怪氣,覺得自己很大隻,覺得我還需要你養我,你不貪我們鍾家的錢就不錯了,馬上把鑰匙拿來鍾家。”
唐觀棋拉黑她,熄滅屏幕。
她看着天幕從晚霞轉爲一片烏黑,風一搭一搭吹起長發,眼底私有一片深海,無窮的夜色寂靜。
拆開那個蛋糕,蛋糕是小三層的,晚霞色,橙紫紅藍漸變相交,完全與他們今晚看的日落同色,看着蛋糕仿佛回到那一刻。
應先生牽着她的手,兩個人在車裏靜靜看晚霞。
本來空虛的心,似乎漸漸變得缱绻,因此更空虛思念。
她切下一塊,拍照,發到whatsapp。
應铎忙完,看手機有無信息,就發現小姑娘發了一條新的動态。
隻發了三個字:“好中意。”
便是那塊蛋糕的配圖。
小姑娘得了隻蛋糕便熱烈表達,讓人莫名似看到她本人一般。
他拿浴巾擦微濕墨發上的水珠,立在浴室裏。
看他在線,小姑娘的信息馬上發了過來,是湯姆貓托着臉望眼欲穿的表情圖。
應铎:“還沒睡?”
“睡不着,在想你。”對面直白又害羞地黏上來,一下把話題往暧昧的方向帶。
應铎似不爲所動,仍然穩鎮問她:“課表發了?”
她乖乖應:“發了。”
她又發來一個大眼貓癡癡望着對面的表情包,好似她本人一樣,眼裏的愛慕掩飾不住地外流。
應铎眼底浮起薄淡的笑意。
看麥青的消息,的确發了一張課表過來。
豈料對面的妹妹仔突然上前一步:
“可不可以開視頻?”
應铎和氣又收斂地回一句:“不太可以。”
小姑娘失望道:“不可以咩。”
應铎仍然好脾氣回她:“剛剛沖完涼。”
這話卻沒有讓氣氛疏遠一點,反而讓小姑娘胡思亂想。
剛剛沖完涼,怎麽就不能開視頻?
唐觀棋愣了一下,些微紅暈泛上面頰。
應铎拿着手機,浴袍半遮半掩,胸膛的肌肉線條若隐若現伏入浴袍中,流暢剛毅的側臉散着水汽,濃眉被水濕過顯得更濃郁烏黑,眉宇一片深邃,立在門邊看她的消息。
一條溫和的消息發過來:“乖乖讀書,明天你的課不少。”
唐觀棋的面莫名地紅着:“哦。”
應先生怎麽這樣。
她一條信息發過去:“可能會讀不成。”
緊跟着的下一條信息飄來:
“今晚因爲應先生你,我會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