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铎抱着唐觀棋走到沙發前,彎腰,輕輕将她放落,沙發很軟很細膩,軟到像是她陷入一片雲朵裏。
他脫下那件唐觀棋剛剛還腹诽過應該很貴的西服外套,随手蓋在她腿上,觸感好得柔滑,貼膚的舒适度令人歎慰。
應铎起身,去冰箱裏取了冰水,他背影極高,脫了外套,襯衫完全勾勒他的身材,肩膀寬綽,淡灰色的襯衣收攏窄勁的腰線,埋入墨色西褲中,後腰有鍛煉過微微下凹的腰肌痕迹。
有隽雅而成熟的貴氣。
第一面見他,隻覺得溫文爾雅,長相清貴,應是有容人之量,且有耐心讀過很多書的人。
此刻卻有不同的感覺,熟男周身的氛圍都是焦灼的,似幽深的海域裏燃着火,讓人想往裏跳好探究清楚。
甚至會想他有過幾個女朋友,現在是不是一手談着很多個,他這樣的條件應該很容易釣得到女人,而且生得太好身材太好處處勾人就像渣男。
應铎不知道小姑娘腦袋裏想什麽,坐在她身邊,取冰水來覆在她傷患處。
男人的喉結微微動作,聲音低磁溫潤:“等陣,醫生馬上就來。”
他的手托着她手腕下端,另一隻手握着冰礦泉水輕碰在手腕,唐觀棋傷患處得冰水鎮痛,稍稍松快。
應铎的大掌扣住她的手背,唐觀棋的視線落在他手上,稠密的杜桑花香若有似無湧過來,應铎亦察覺到她在貼近自己。
擡眸看,發現女孩餘光偷偷瞟他的手,準确來說是盯中指和無名指。
盯他有無戒指,想知道他的情感狀況。
有點冒犯但正是有占有欲的舉動,越發灼熱。
人經曆得多之後,其實占有欲是下降的,不會似年紀尚小時如此濃烈地吃醋。
連得到都未曾,隻是對對方有好感,就會生出占有欲,猜測對方因爲年長,神秘,有很多男女關系。
其實隻是濾鏡太深,到他這個年齡,其實反而男女關系比少年人還要少,因爲有太多事要做,沒辦法把重心放在拍拖上。
應铎開口,有意轉移她注意力:“還痛?”
唐觀棋擡眸看他,微微點頭。
兩個人的視線相觸,卻未移開,似互相被吸住。
她受傷的手搭在他手掌上,有那麽一瞬間,握住了他的掌側,少女指尖抵到他掌心,兩個人的肌膚相觸,他的手很大,幹燥溫厚。
面對少女的試探,他隻是淡聲:“别亂動。”
他托着她手的大掌調整一下,變成重疊在她手背上,掌心托着她的手背,完全重疊的手,她的手卻遮不住他闊厚的手掌、碩寬而修長的手臂。
他本意應該是讓她的傷手不再亂動,卻給了年下錯誤的信息,讓唐觀棋誤以爲他是接受的意思。
被他抵着手,有種酥麻的觸電感一路從頭頂往下走。
應铎想到那個藝人對唐觀棋刻意刁難的樣子,怕小姑娘心裏留陰影,溫和道:
“今日的事,不必太多慮,我讓人處理,麻煩惹不到你身上。”
她伸出那隻完好的手,應铎看過來,小姑娘果然又彎了彎幹淨瘦弱的大拇指。
應铎也将冰水放入她沒傷的掌心,伸出空着的那隻大手,掌心向上,左右微動,又豎起修長的食指搖了搖。
(不客氣)
一個健全人,可以做到手語流暢,應當是讀過很多書見過很多人的。
唐觀棋有些驚訝。
但應铎周身氣息收斂,仿佛這件事對他來說隻是常态,明明兩個人之間暗潮湧動,也隻是問無關緊要的問題:
“學業上還好?”
她點頭。
男人的聲音醇厚,似有濃郁單甯的紅葡萄酒,質感馥郁厚實:“第二次遇到你兼職了,讀書經費緊張?”
她似有些遲疑,猶豫再三卻搖了搖頭。
應铎看見她明顯有逃避的意思,才意識到,他這樣問,是會讓小姑娘的自尊心不自在。
畢竟當她的回答是缺錢,會有和他要錢的嫌疑。
但他不是這個意思,本意隻是和小姑娘随意聊天。
盡管直接給她錢,他亦可以,但不應該用這件事讓小姑娘感到自卑,感到距離感。
他面不動色轉移話題:“在港大學的是金融?”
她拿過桌上的手機,退出本來打開的頁面,輕輕打字:
——在港大的本科是金融學位,去年在北京大學拿了經濟學學士學位。
這倒是讓應铎有些意外,看着她清瘦柔軟的面龐:“聯合項目的雙學位?
她輕輕點頭。
應铎也是港大的,知道這個雙學位項目不容易申請。因爲從北大來的交換生,都是大陸省級狀元水準,港大要拿出一樣的水準來。
一個女仔孤身這樣頂着,沒有一點助力,生活得很努力。
是對她自己未來有很多憧憬的。
青春氣息如此濃烈的小姑娘,在别人猜不到的地方,比所有人想得都要拼盡全力。
換成任何一個人身臨其境,未必有她做得好,又兼職又參加校内活動又讀雙學位,樣樣都做到最好。
光是不能說話這一件事,就有可能讓無數人倒下。
他無來由,對這個小姑娘生出些敬意,是與對她的好感不同的,假以時日,她必定成才。
他的聲音松弛溫謙:“疼痛有無些緩解?”
她微微抿唇,内斂地點一下頭,剛好麥青敲門,帶着應铎别墅的24小時執業醫生。
應铎一聲“進”,醫生和醫生助理提箱入内。
醫生一下就鎖定了傷者,走到唐觀棋面前:“小姐,我睇下傷處。”
應铎拿起冰水起身。
唐觀棋似乎是不舍,擡頭看向應铎,應铎站着,平靜溫和地看着她:“看看傷,等陣送你返去。”
溫柔得讓人都生出錯覺。
醫生看過她的手:“有點挫傷,不過問題不大,一個月内少用這隻手就好了。”
醫生拿利多卡因噴霧劑替她噴傷處,等幹後又拿彈性繃帶從虎口繞過,把她的手腕纏成一圈,限制她傷處活動:“等痛感不那麽強烈了就可以拆了。”
助手從藥箱裏取了幾支藥膏遞給她。
她虛虛拿着藥膏,眼神卻落在應铎臉上。
應铎聲音溫沉:“麥青,送唐小姐回家吧。”
他剛好有事,送不了她。
麥青點頭:“好。”
唐觀棋拿着藥,一步三回頭,終于還是走了。
應铎看着她離開。
麥青親自開車,送唐觀棋回鍾家。
在車上,她把手機調到靜音,打開相冊,看自己剛剛的錄像,任嘉慧踢她一腳的第一視角完全錄下。
她剛剛打字不是想和任嘉慧交流,而是她做的事隻有幫陳雪撿了裙擺污物,所以随手搜了一下。
果不其然,任嘉慧與陳雪粉絲互撕的帖子就在第一條。
原來是想拿她這個可以手拿把掐的小人物出氣,反正碾死她,都無所謂。
于是馬上打開相機,故意去激怒任嘉慧。
她截了幾張圖,在網上搜到了陳雪的工作室賬号,私聊發過去:
“我有任嘉慧耍大牌的第一視角視頻,56s,要不要?”
沒想到陳雪的工作室馬上回複:“出價。”
唐觀棋亦不手軟:“八萬HKD.”
對面明顯想講價:“給不到,出個合理價。”
唐觀棋卻讨價還價:“我知道你們内陸明星買绯聞的價錢不低,如果不要就算了,任嘉慧不止一個死對頭。”
“你賣給任何一個死對頭,我們都會獲益。”對面也明顯經常面對這些交易。
唐觀棋咬緊八萬不放:“如果我賣給任嘉慧本人呢?”
那邊似沉默了一下,終于發出來兩個字:賬号
唐觀棋把自己的銀行卡号發過去。
片刻後,真的有八萬港币完整打到她銀行賬戶裏。
她也信守承諾,把視頻發給陳雪工作室。
她的房租一個月八千,雖然隻有七個平方,但八萬夠她住到快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