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賺一千兩。
陳觀樓的原則是,做好事必須留名。
他敲了敲張文賦的牢房門,告訴對方,“你的事情妥了,十天半月内,保你出去。這次本官是一文錢沒賺,你拿來的那點古玩折算下來,全貼進去了。”
“多謝陳獄丞!你的恩情,我銘感五内。等我出去後,将來若是發達,定有回報。”
“記住這話就行。到時候别翻臉不認人。”
“陳獄丞說笑了,張某絕非忘恩負義之輩。”張文賦此刻絕對是真心實意。至于這份真心能持續幾個時辰或是幾天,誰也說不好。反正明年這個時候,肯定早就忘了。
陳觀樓從不将出獄犯人的感激感謝報恩的話放在心上。誰當真誰傻逼。
但是,他會将威脅他發誓報複他的話放在心上。感恩九成九是假的,報仇七八成是真的。
獄卒的報廢率也是挺高的。
他如果不是武者,早八百年就死了,墳頭上的草估摸都有一人高。
“知道知道,張公子是仗義之人。改明兒親自送你出獄。”
事情比陳觀樓預估得還要快,也就過了三五天,刑部那邊就發了公文,張文賦的案子結了,可以出獄了。
果然,錢到位,找對人,辦事喜歡拖延的刑部也能高效率一回。
陳觀樓親自拿着公文,下到甲字号大牢,親口道一聲恭喜。
張文賦一臉驚喜。
當着獄卒的面,給陳觀樓鞠了一躬,特誠懇。
報恩與否先不說,就憑這個态度,這筆買賣還挺值。别的犯官可不興鞠躬這一套,能說一句感謝的話,都是禮賢下士。
“出獄了,好好當差,别二進宮。二進宮的價錢可不一樣。”
“是要比一進宮便宜嗎?”
呸!
還想占天牢的便宜。
張文賦這賊子,學壞了。
張家那邊,獄卒去通知了。可惜直到張文賦洗漱完畢,換上了幹淨的衣衫,也不見有人來接。
陳觀樓很大方,“來人,替張公子叫一輛馬車。”
獄卒領命而去。
接着,他又關心地問道:“你确定你是你父母親生的?”出獄都沒人來接,這待遇不像親生,更像是抱養,亦或是洗腳婢生的。
啧……
這年頭洗腳婢生的孩子,比外室生的私生子還要低賤三分。洗腳婢,那是最最低賤的奴婢。外室,說不定人家還是良民身份。
自古以來,子憑母貴,誠不欺人。
張文賦臉色鐵青,很是難堪,他擲地有聲地說道:“勞陳獄丞操心,我當然是父母親生的。你看我的模樣,典型的張家人。”
“會不會是抱養的?你原本是……張夫人那會無子,就把你抱到身邊撫養,以庶充嫡?”
“不可能!”張文賦直接破防,面色扭曲,“我是我娘親生的,絕不是抱養。陳獄丞休要胡說八道,造謠中傷。”
“可是……”陳觀樓望了望大門外,空蕩蕩的,愣是沒有一個張家人出面,連個下人都沒有,“你這待遇,不像親生的。況且你還有功名在身。張家再有底蘊,也不至于牛到鄙視嫌棄舉人的地步吧。”
反正張文賦這一輩,考取功名的人,至今就四個。一個進士,一個舉人,兩個秀才。就這水平,說嫌棄舉人功名,看不上舉人張文賦,會不會顯得臉太大。既然不是嫌棄他的功名,那麽就是嫌棄他的出身。
大戶人家,就是陰私多。
嫡出的,庶出的,來曆不明的,生母不詳……
張文賦還在掙紮,“不可能!絕不可能!定是獄卒辦事不利,沒将我出獄的消息送到張家。”
陳觀樓看戲不嫌事大,直接歎了一聲,“張公子,你是成年人,你可不能揣着明白裝糊塗。回到家,好生觀察觀察,找家裏的老仆問問情況。”
“陳獄丞,你休要胡說。我是父母親生的孩子,這是事實,誰都不能扭曲。”
“是是是,你當然是張家的孩子。狗日的,今天一個個都在偷懶嗎?叫輛馬車,這麽長時間還沒叫來。”陳觀樓罵罵咧咧。
師爺穆青山提醒了一句,“今兒有廟會,城裏的馬車供不應求。”
“啊,有廟會嗎?本官整日瞎忙,竟然将此事給忘了。”
“新皇登基,爲提振民心,活躍市場,相國寺聯合其他廟宇道觀舉辦爲期一個月的廟會。”
“這事我知道,改明兒得空,我也去廟會上逛逛。張公子估計沒時間逛,你這趟出獄,要忙的事情很多。哎,馬車還不來。張公子,來來來,先喝杯茶,消消氣,慢慢等。”
“我沒生氣。”張文賦努力挽尊,好歹将臉面糊弄住。
“是是是,你可是鼎鼎有名的張公子,氣量無雙,肯定不會生氣。要不,本官派人去通知葉公子。他是你的好兄弟,得知你出獄的消息,定會替你接風洗塵。”
張文賦坐着沒吭聲,顯然是默許了陳觀樓的安排。
陳觀樓當即給師爺穆青山使眼色,穆青山心領神會,急忙安排獄卒去通知葉公子。
葉公子在衙門當差。
朝廷的衙門,都在相鄰的幾條大街上,從天牢過去,倒是比去侯府還要近一些。
跑腿的獄卒都屬于手腳勤快,腦子靈活,有眼力見的人。
靠着天牢獄卒這層皮,再詐一詐,很順利就見到了當值的葉公子,告訴對方張文賦出獄了,這會正在天牢等他去接。
葉公子:……
“出獄了?等我去接?”
“正是!你是張公子的好友,理應爲他接風洗塵。葉公子,快去吧。晚了耽誤事。”
葉公子:……
總感覺這事有點奇怪,獄卒卻一個勁地在他耳邊聒噪。
葉公子來不及細想,被忽悠着乘坐馬車前往天牢。
好基友見面,倍感動人啊!
葉公子後知後覺醒過神來,終于發現哪裏不對勁了。張文賦出獄,爲啥張家人不來接人?他身爲朋友,就算要接風洗塵,也該是在張文賦回家安頓好後再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