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淑妃顯然不接受這個結果。
“教匪有什麽理由對燕王下毒?就算真的是他們下毒,也是有人指使。老祖,晉王他有嫌疑,爲何不查他?甚至忠王都有嫌疑,我懷疑他中毒就是自導自演,賊喊捉賊!”
“淑妃休要胡言亂語。國朝經不起第二次動亂,一切以大局爲重。”
“那我兒燕王呢?他的冤屈就不管了嗎?他本是皇帝,卻因爲被人下毒暗害,失去了皇位。至今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替我兒說一句公道話。老祖,難道連你也不肯替他主持公道嗎?”
老祖面目淡漠,“皆是皇室子孫。從出生那日起,就該明白,身爲皇室子孫遲早要爲天下爲皇家犧牲。老夫已經和忠王說了,等他繼承大位後,他會下旨褒獎燕王,厚賞燕王子嗣。爲子孫計,你該從此刻起學會閉嘴!”
“好,不提忠王。那麽晉王呢,晉王也是大局,我們孤兒寡母必須做出犧牲嗎?”
“晉王無辜,老夫已經查明事實。所有的事情,他都沒有參與,他也是被人陷害。”
“我不信!”
“你是在質疑老夫嗎?”
現場的氣氛瞬間一變。高淑妃渾身一抖,大恐懼降臨。
她冷汗涔涔,跪倒在地,仿若死亡即将到來。經過幾番掙紮,她艱難地吐出,“我明白了!我會閉上嘴巴。”
“如此甚好!去吧!”
至此,忠王殿下的皇位穩了,再也沒有人膽敢出聲質問。
老祖要回去繼續閉關,忠王一再挽留。最後親自将老祖送出皇宮。
等老祖一走,登基大典快馬加鞭,忠王迫不及待登基稱帝。
定年号建始,自明年起,就是建始元年。
登基後,建始帝下的第一道旨意,就是爲泰興帝定下谥号跟廟号,确定下葬日期。第二道旨意,封賞有功之臣,甚至還給反賊楚王下了一道旨意:隻要楚王肯放棄造反,回歸朝廷的大懷抱,他承諾既往不咎。
當然,這份旨意隻是做做樣子,給天下人看:新皇何等的仁慈,何等的仁愛,對待兄弟姐妹何等的友好。樹立一個同先帝截然相反的人設。
先帝在民間的名聲壞透了,殘暴,昏庸,無能,重用奸臣,好大喜功,以至于天下民不聊生。
他就要反着來,先将民間輿論扭轉過來。
對此,反賊楚王嗤之以鼻。
楚王給了建始帝緻命一擊,既然那麽仁慈那麽仁愛,那就降稅賦啊!不降稅賦,光是口頭說仁慈,都是放屁!
降稅?
朝廷處處要花錢,怎麽可能降稅賦。不加稅已經是朝廷開恩,皇帝開恩。
建始帝恨死了楚王,給前線的統帥大将去了旨意,打,狠狠的打。他會督促戶部兵部輸送糧草和和軍械,補充兵員。一定要将楚王給打通了,打怕了。可以接受楚王手底下大将的投降,但絕不接受楚王本人的投降。投降了也要給弄死。
當然,這些話都是以迷信的方式送給前方統帥。
……
天牢一如往常。
老皇帝,新皇帝沒有任何區别。
一樣的當差,一樣的過日子。
陳觀樓走進大牢,來到江圖的牢門前。目前關押在甲字号大牢,分量最重的人,就是江圖。
“新皇下了旨意,嚴查祭台爆炸案。很快,天牢就會住滿犯人,你會迎來許多同伴。”
“陛下有沒有提起我?有沒有下關于我的旨意?”江圖急切地問道。
陳觀樓搖頭,“沒聽說。你現在是階下囚,新皇帝估計都沒時間關注你。現在多忙啊,先帝的喪儀可是頭等大事。”
“明兒就是先帝出殡的日子,本官身爲先帝身邊最重要的臣子,卻不能親送先帝最後一程,天啦!”
江圖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陳觀樓想說不要惺惺作态,可是瞧着對方那模樣,隻能用情真意切四個字形容,絕非做戲。
看樣子江圖對老皇帝是有真感情的。畢竟君臣相伴多年,老皇帝給了江圖榮華富貴,給了他權勢,給了他所擁有的一切。并且一直保護他,不被言官禦史噴死。
這份知遇之恩,是該好好哭一場。
江圖哭得不能自已,哭得幾乎昏厥過去。任誰見了,都要豎起大拇指。江圖雖是奸臣,可是對先帝的忠誠毋庸置疑,令人動容。
“我給錢,我有很多錢。”
哭得不能自已的江圖,突然抓着牢門欄杆,一邊哭一邊沖陳觀樓說道:“能不能替我送個信到宮裏。我要自辯。我要讓陛下知道,我能給先帝做狗,我也可以給他做狗。
陛下身邊需要忠臣,我就是那個忠臣。陛下身邊不僅要有肱骨之臣,還需佞臣。我可以當佞臣,替陛下擋刀子。
沒有我,言官禦史都會死盯着陛下,陛下日子不會好過的。嗚嗚……該死的教匪,爲什麽要對先帝下毒?該死的教匪,當年我就不該心軟,不該将那群愚夫愚婦放回去,就該将他們全部殺光。”
當年,江圖奉命剿滅教匪,死了不少人。沒想到今日,他還說後悔沒多殺點。
“你真的相信教匪有本事完成帝後雙殺?這麽牛,得上天吧。”
陳觀樓不願意相信這個說法。
将教匪形容得無所不能,帝後雙殺,怎麽不上天啊。
宮裏頭的宗師,難道都是擺設嗎?
宮裏頭的侍衛太監,難道都是瞎子聾子嗎?不是說宮裏頭的人查陰私之事最是厲害,爲何帝後雙殺,卻什麽都沒查出來。還是皇室老祖出面,查出了所謂的真相。
教匪究竟是主謀,還是背鍋被人利用,陳觀樓傾向于後者。
就像高淑妃問的那樣,教匪殺老皇帝就算了,爲什麽要對燕王下毒?那會燕王還沒有當選新皇繼承人,隻是一個有參與資格皇子親王。偏偏看起來赢面更大的晉王沒有中毒。
怎麽看都透着古怪蹊跷。
老祖卻一概歸結于教匪作亂。啧,更像是爲了盡快平息亂子,随手找了個替罪羊。偏偏替罪羊的确有罪,的确下了毒,于是乎就成了闆上釘釘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