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也在默默倒數自己的日子。
很多人想他死,死在祭天大典之前,由此破壞祭天大典。
這讓天牢上下疲于應付。
穆醫官不得不常駐天牢,連點自己的時間都沒有。
陳觀樓大罵那些人。
“大明王隻是一個工具,就算死在祭天大典之前又能如何。大不了換個祭品,換一個工具罷了。又不是非他不可。如果殺大明王就能破壞祭天大典,未免太小看宮裏。我不信宮裏頭沒有預案。肯定早就準備了替代大明王的祭品,說不定八字更合适。”
穆醫官嫌他唠叨,“你同我說這些沒有用。有本事,你将這番話告訴那些蠢蠢欲動的人。”
陳觀樓歎息一聲,他要是能找出幕後主使,何須在天牢發牢騷。
他問穆醫官,“大明王能堅持到祭天大典吧,别真的死了。到時候一堆的麻煩。”
“大明王現在很虛,中的毒太多了,盡管解了毒,還是傷了根本。就算沒有祭天大典,他也活不了太久。”
穆醫官攤手,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是藥三分毒,更何況三天兩頭的中毒。身體沒徹底垮下去,都是因爲穆醫官醫術高超。
陳觀樓要求不高,“能活到祭天大典就行。”
祭天大典定在二月初二龍擡頭,這個日子極好,也是欽天監認證過的好日子。聽說祭天的場子已經搭建起來,修了一個很高的祭台,由江圖親自監工。爲此宮裏頭都停了修園子的差事,建造工匠都去了祭台那邊。
祭台就位于城北,皇城背面。據說是欽天監親自選定的地址。
陳觀樓下大牢看望大明王。
大明王看着胖了,實則是虛胖。仔細一觀察,就能發現對方的身體出現了浮腫,所以看起來胖了。
陳觀樓關心問道:“身體還行嗎?能不能堅持?”
大明王點點頭,很強硬的說道:“死不了。”
陳觀樓告訴對方,“我已經讓醫官解了你身上的毒,你現在隻需按時服藥,好好将養身體。争取重見天日那天,健健康康的到達祭台。”
大明王呵呵一笑,“就爲了殺我,還特意修建祭台。我這待遇,也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你想多了。就算沒有你這個祭品,也會有别的祭品。你不重要,重要的祭天這件事。”
“陳獄吏,你爲何總喜歡打擊我?就算我想拉攏你一起造反,可是看在我快要死的份上,也不該如此狠心。”
“我是讓你清醒點,别想太多。”陳觀樓冷哼一聲,“撐得住就行。有什麽想吃的,我讓廚房那邊給你做。”
“沒有想吃的。我最遺憾的事情就兩件,一是大業未成,二是這麽多年竟然沒能留下一子半女。”
陳觀樓當即說道:“天牢不包生兒子,你死心吧。”
“若是用錢買了?我出錢,可否問問外面是否有女子願意替我留個後?”大明王總是異想天開,腦洞大開。
陳觀樓時常在想,這幫造反的人,腦回路果然異于常人。同樣面臨困境,普通人要麽認命,要麽逃離,要麽尋人幫助。造反者則想到是反了這天,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
“大明王,你當天牢是什麽地方,還想留後。趕緊打消不切實際的想法,老子沒空陪你玩耍。”
“陳獄吏就不能通融通融。我好歹也是天牢最重要的犯人,對待要犯,允許一些特殊要求不過分吧。”
陳觀樓氣笑了,“天牢不提供這項服務,你死心吧。”
“你要是不答應,我就提前自盡。”大明王很擅長利用自身,達到目的。他知道陳觀樓擔心自己的安危,于是以死威脅。
陳觀樓不慣着他,“要死就去死,千萬别猶豫。我早就說了,你就是一個祭品。身爲祭品就要有自知之明,祭天不是非你不可。天牢這麽多人,我就不信找不出一個八字比你更好的祭品。實在不行,用錢買,也能買來。到時候稍微一化妝,就說是大明王,你猜誰會在意真相?”
大明王驚呆了。
他以爲自己的想法足夠奇葩,沒想到陳觀樓更奇葩。
陳觀樓瞧着他吃驚的模樣,笑着悄聲告訴他,“不瞞你說,這些都是天牢基操。你不會真的以爲,天牢獄卒個個正氣凜然,嚴守規矩吧。看樣子你沒和朝廷刑名方面的人才打過交道,連這些基操都不知道。敢問大明王,你造反造了個什麽名堂。”
“這個朝廷正是因爲有你們這群敗類存在,才會爛透。”大明王突然化身正義使者,大肆抨擊。
陳觀樓看着對方無能狂怒,面色平靜。
還有什麽比毀掉一個人最後的籌碼,更令人興奮的。
他對大明王這個人看法很複雜,既佩服對方的膽識,膽敢扯旗造反的人都值得敬佩。同時又鄙夷對方的品性,一個爛人而已,時勢造英雄,成就了一番偉業,盡管最後失敗了。但他來過,留下過痕迹,不枉此生,史書上必有一筆。
大明王罵了許多,将積累在内心的憤懑全都發洩出來。可是當他面對陳觀樓平靜的表情時,突然感到意興闌珊,發現自己表錯了情。
一下子就洩了氣。
頓覺這世道沒救了。
“放心,我不會尋死。我要見老皇帝,我有很多話要對老皇帝說。我一定會堅持到祭天大典,我要親自告訴老皇帝,他爛透了。他是大乾王朝自太祖以下,最爛的皇帝。”
“祝你成功!”陳觀樓沒參加過祭天大典,既不知道程序,也不清楚場面。但他能想象,安保一定極爲嚴密,場面一定極爲宏大。那樣的場合,應該不會給大明王說話的機會,以防場面失控。
“你真的不在乎我的死活?”大明王想要再次确定。
陳觀樓輕聲一笑,輕描淡寫地說道:“你死了,我有無數種辦法讓你‘活’着到達祭天大典,并且被淩遲處死。所以,想要見到老皇帝,就請好好活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