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裏凡是年滿六歲的孩子,不論貧富,都可以上族學讀書。并且提供筆墨紙硯,隻不過質量會比較差,适合貧困家庭。富裕家庭肯定看不上族學提供的學習用具。
除卻學習用具外,還提供兩餐。餐食不豐富,但肯定能吃飽。甚至一年提供兩套衣衫。一套春衫,一套冬季棉襖。
族學這些額外的開支,世子說了,由侯府承擔。賬目也由侯府賬房負責,不用族中的賬房。等于是單獨走賬,族老會想插手都無從下手。
杜夫子繼續擔任族學的夫子,另外又聘請了一位夫子,還聘請了一位教谕。其實就是教導主任,負責教學紀律,族學學風建設。
教導主任就從陳氏一族年輕人中聘請,等于給族人提供了一個就業機會。涉
聽族中大伯說,至少有一二十個人競争這個位置。還問陳觀樓,要不要報名競争。
陳觀樓哭笑不得,“天牢這份差事,夠我累的。實在沒精力去競聘族學教谕。這個機會還是留給其他有學問的人。”
“觀新想要競聘教谕,你認爲他有機會嗎?”族中大伯仿若随口一問。
陳觀樓随口一答,“他要是能管住手腳,戒掉賭博陋習,以他的本事當個教谕不成問題。他畢竟在天牢曆練過,知道怎麽管人。”
“我也是這麽想的。教谕這份差事,侯府給開一年八十兩的俸祿,很高了。”
何止很高。就沒見過誰家私塾這麽富裕。
杜夫子早幾年,一年的束修也才六七十兩,近幾年漲價了。也隻比八十兩多一點而已。
族中大伯繼續說道:“逢年過節,侯府都會置辦一份禮物,也能值不少錢。關鍵是這份差事體面,很受人尊重。因此競争也格外大。”
大伯隻說了明面上的好處。
各種隐形好處還沒體現出來。
身份地位所帶來的各種隐形收入,各種零零碎碎的收入,加起來也不少。還有借此身份,出入侯府,結交各路貴人。若是單身漢,說不定還能借此機會尋覓一門良緣。
族中大伯還告訴陳觀樓,“女學要恢複,不過每天隻上半天課。姑娘家是該讀讀書,學點道理。聽說重開女學,還要擴大規模,好多嫁出去的姑奶奶們,都想将家中姑娘送到族學讀書。侯府那邊正在商議,要不要擴建族學。其實不用擴建,将隔壁院落打通,開一道門,足夠用了。”
“女學這事我聽我大姐提起過,真要開的話,我那外甥女正好可以來這邊讀書。不用去蘇夫子那裏讀。”
“蘇夫子不好嗎?”
“挺好的。隻是蘇夫子精力有限,不包餐食和文房四寶。有免費的,當然不能錯過。”
“哈哈哈……說的沒錯。有免費的,自然不能錯過。隻是,對待外嫁女的孩子,究竟是個什麽章程,侯府那邊還沒有發話。能不能一同免費,現在還說不準。”
陳觀樓說道:“無所謂。不免費的話,外甥女的束修和夥食費雜費我包了。”
“你不差這個錢,自然大氣。但是其他家庭可沒有你這麽富裕。你說,我家觀新能競聘上嗎?”族中大伯有點拿不準。
侯府的态度明顯是要将族學管起來,不放心族老會的人。
他想插手讓親兒子擔任族學教谕一事,自然就成了泡影。一切都得等侯府的決定。
世子陳觀複看似很好說話,善于聽取建議,實則十分頑固,絕不接受人情綁架。
反倒是大老爺,看似風流浪蕩,不管俗事。可要是誰求到跟前,好生說說難處,大老爺一般情況下還是會幫一幫,或是直接給錢解決問題。
陳觀複屬于打定主意後,油鹽不進的主。縱然是侯府老太太出面求情,他面上客客氣氣的,實則寸步不讓,叫人下不來台。
陳觀複回府短短一個來月,二房已經吃了好幾次虧,哭都沒地方哭。畢竟,世子當家做主,天經地義,任誰也挑不出錯來。
這是什麽?
這就是身份正統的力量和權力。這就是天下文武百官和讀書人要守護的規矩。
老皇帝破壞了大家一緻守護的規矩,遲早要遭到反噬。
陳觀樓先是問了問報名名單,然後直白地說道:“恐怕有點難,競争太大了。”
族中大伯跟着歎氣,“我也知道競争太大,總想着萬一呢。你能否和世子說上話,在他面前推薦一下我家觀新?若是事成,必有重謝。”
“大伯,你也太看得起。我算哪個牌面的人物,哪有資格同世子結交,還推薦人。這事啊,你得往侯府找人。比如世子身邊那幾個貼身伺候的下人,他們說一句話比什麽都管用。”
“我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奈何,根本沒機會結識世子身邊的人。都是從軍營出來的,一個個别的不敢說,那叫一個守規矩。沒有世子的吩咐,他們連賞銀都不要。”
族中大伯連連歎氣,無可奈何。
他能走的關系都關系,結果都不盡如人意。這才跟無頭蒼蠅似的,求到陳觀樓跟前。也是他糊塗。
陳觀樓别說沒這影響力,就算有,他也不可能包攬此事。
既然是競聘,還關系到孩子們讀書學習這等大事,自然是各憑本事。陳觀新明顯有惡習,有道德瑕疵,其實根本不适合做教谕,就怕孩子被他帶壞了。
“大伯,你要相信世子的眼光,他肯定會挑選一個最合适的人出任族學教谕。”
族中大伯無奈苦笑,他怕的就是世子的眼光。以世子挑剔的眼光,肯定看不上陳觀新。哎,陳觀新注定第一輪就會被刷下去。
陳觀樓陪着大伯喝了幾輪,直接将對方給灌醉,酒宴結束,散夥。
吹着冬天的寒風,晃晃悠悠走在回家的路上。
突然想起了潘娘子。
在這個浪漫的夜裏,他需要潘娘子爲他暖床。
于是乎,陳家小院在這個晚上,又一次失去了他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