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陵眼神鄙夷,說來說去,終究是個俗人。
“沒錢寸步難行,我的謝大人。你清高,可是你吃的用的,哪樣不是錢買來的。隻不過你不需要親自去掙錢,你隻需要維持住你的身份,身邊的人自會替你掙來大把的錢。可是這不是你保持清高姿态的原因。隻能說,你們這幫讀書人,很擅長自欺欺人,表裏不一。”
“胡說八道,一派胡言。”謝長陵厲聲呵斥道,“全是歪理邪說。難怪世人都說天牢獄卒貪婪成性,一刀一個,沒有一個是冤枉的。”
“诶,這話我也可以用在謝大人身上,官場的官員,一刀一個肯定沒有冤枉的。”
“放肆!”謝長陵闆着臉。
“算了算了,我懶得和你掰扯。你給不給錢吧。給錢,就安排你放風。不給錢就沒有。天牢以前可沒有放風的規矩,想曬太陽那是奢望。隻有我,才會考慮爾等犯官的需求,真心實意替你們着想。雖說價錢貴了點,但是值啊!要知道,說服上面同意這個方案,既費功夫,又費銀子。當官的都是甯願少一事不願多做事。沒有足夠的好處,公文上就别想蓋章用印。沒有蓋章的公文,堪比廁紙,一文不值。”
“幸虧你沒進官場。像你這樣的歪理邪說進了官場,本官擔心其他人都會被你污染。”
陳觀樓聞言,當即嗤笑道,“這話說的,好似官場上的人個個都是白蓮花,純潔無瑕,天真無邪。”
說着說着,他又樂了起來,“謝大人,你莫要看到其他人放風,就心生嫉妒,太過不堪,不符合你的身份。你是風光霁月的人,莫要露出醜惡嘴臉,叫人不恥。”
謝長陵氣得差點破防,狠狠瞪了眼陳觀樓,冷哼一聲,不做理會。
陳觀樓哈哈一樂,“謝大人要是改了主意,就跟獄卒說一聲,保證方方面面服務到位。”
他轉身離去。
哎!
管不住嘴,時不時怼一下這幫犯官,是有可能在無意中得罪人。難怪會遇到刺客暗殺。
就是不知,看到他還活着,活得好好的,幕後主使會是什麽心情?
能請動四品武者暗殺,身份肯定不一般。四品武者不是大白菜,打行根本沒有這樣的資源。要麽家族培養,要麽宗門培養,亦或是專業的組織。
他就想看看,幕後主使見他還活着,會不會繼續派人搞暗殺。四品武者不行,就派五品武者。
如果幕後主使真能派出五品武者,其身份靠山,大大縮小了範圍。甲字号大牢這麽多犯官,有能耐差遣五品武者當刺客的犯官,畫個圈就能圈出來。
回到公事房,喝了半碗茶,門房那邊傳來消息,說是有人找。
“誰啊?”
“說是從賭坊來的。”
“快快有請。”
老朝奉那邊有消息了。
陳觀樓難掩激動,老朝奉還是很靠譜的。
片刻之後,人被請進公事房。
一個中年漢子,長得極爲普通,屬于那種見過就忘的長相,放在人堆裏無人關注的那種,最适合打探消息。
來人自稱姓林,在老朝奉手底下幹活。
陳觀樓問他,“可是有消息了?”
“老朝奉讓我轉告陳獄吏,之前的委托作廢,這是傭金,如數退回。”
林姓漢子将一個信封放在案桌上,裏面是銀票。
“怎麽回事?我這點小事,你們查不出來?那可是老朝奉,京城知名的包打聽,京城地界上就沒他不知道的事情。區區一件委托,你們竟然退回傭金。”
林姓漢子眉眼平靜無波,“陳獄吏息怒,我也是按照吩咐做事。據我所知,你的委托,線索斷了,已經無法調查下去。沒有查到有用的東西,這樁委托就隻能當做失敗,唯有退回傭金。還請陳獄吏見諒。”
“線索爲什麽會斷?怎麽就調查不下去?”陳觀樓追問道。
“一切痕迹都已經被人抹去,沒了線索,就無法調查。”
陳觀樓冷哼一聲,“所以你們放棄了。”
“老朝奉說了,你若還信得過,下次你來,不收你的錢。”
陳觀樓想了想,收起信封,“行!你回去告訴老朝奉,我知道了。下回遇到事情,我還找他。”
“多謝!告辭!”林姓漢子轉身迅速離開天牢,混入人群中,轉眼間就不見了蹤影。
陳觀樓想通了,查不到就查不到。大不了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殺一雙。不怕死,就盡管派人來暗殺他。有本事派個九品武者。九品以下,他可以輕松應對,宰豬殺羊。尤其是他即将突破《升天錄》第四篇,進入第五篇。
他和九品武者還沒有正兒八經交過手,但他很願意試一試,試一試雙方的斤兩。他正愁找不到對手,幕後主使若是肯一次又一次派出武者給他練刀,他還是很歡迎的。
至于幕後主使是誰,已經不重要了。
他就是要怼人。在他的地盤,想讓他收斂,不去得罪人,絕不可能。随着實力增長,他要活得越發自在随心。
天氣熱,家裏沒有冰塊降暑,陳觀樓幹脆晚上也留在天牢,就當是值班。用公家的資源,弄來了冰塊降暑。吃着冰鎮的水果汁,以及最原始的冰棍。
除了床闆稍顯硬了點,其他方方面面都挺好。一日三餐都在食堂解決,不用自己下廚做飯,免了汗流浃背之苦。
夥房的大廚做大鍋菜一般般,但是小鍋菜味道一絕,比外面酒樓廚子更勝一籌。隻需花費一點點錢,大廚很樂意給大家開小竈。
不過,天牢的獄卒十個就有十個半是賭鬼。賭鬼的特點就是,甯願把錢花在賭桌上,也不會花在夥食上面。明明有免費的大鍋飯吃,何必花錢吃小竈。
因此,天牢上下,肯花錢吃小竈的人其實很少。
陳觀樓不差錢,也不賭錢,自然是怎麽舒服怎麽來。夥房大廚也願意掙點外快。雙方一拍即合。
睡到半夜,天牢大門方向傳來響動。
陳觀樓瞬間就睜開了眼,披着衣服走出了公事房。
隻見六扇門的人到來。
陳觀樓微微眯起雙眼,“諸位,深夜來訪,所爲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