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觀清拿出大哥的身份,企圖以身份壓人。
陳觀樓根本不吃他這一套。這會稱兄道弟,當年他們姐弟二人沒爹沒娘苦哈哈過日子的時候,怎麽沒見大哥仗義執言,以大哥身份不說給點物質幫助,就算是能幫着在族裏說兩句話也好啊。但凡幫着說過一句話,他陳觀樓都會記得這份恩情。
“陳觀清,别說我沒提醒你。再敢打小寡婦的主意,當心我卸了你的兄弟。”
“陳觀樓,你别欺人太甚。小寡婦能者得之。”陳觀清氣得臉色鐵青,偏偏又無法掙脫陳觀樓的轄制。臭小子,仗着年輕力氣大,就敢對他不敬。豈有此理。
陳觀樓嗤笑一聲,“你當爺爺的年紀惦記人家小寡婦,你能個屁。收起你的花花腸子。”
“我知道了,你跟小寡婦是不是已經有了一腿。陳觀樓,你就不是什麽好人,裝什麽大尾巴狼。”
“我從來沒說過我是好人。清哥忘了嗎,我混天牢。天牢那地都是些什麽樣的人,你心裏沒數嗎?你總不會認爲我混天牢,還能冰清玉潔吧。你信不信,改明兒就将你提溜到天牢關幾天。”
“你你你……”陳觀清罵不出來,并非詞窮,而是他在陳觀樓眼中看到了實實在在的危險。
“多謝清哥理解,我就知道清哥最關照我們這些小兄弟,改天請你喝酒。”陳觀樓笑着松開了陳觀清的手腕,端着酒杯去下一桌敬酒。
族中大伯十分不耐,招手讓他回桌上吃菜,“别光顧着喝酒,多吃點菜,墊一墊肚子。侯府的廚子,祖上幹過禦廚,一身的本事,平日裏可吃不到這麽好的酒菜。别糟蹋了席面,酒,什麽時候都能喝。難得見你一面,坐下陪着我們幾個老家夥好好聊聊。”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陳觀樓不能給臉不要臉,也不能繼續糊弄着。
他放下酒杯,老老實實坐下,“大伯說的是,請大伯指教。”
族中大伯捋着花白的胡須,派頭十足,“老夫聽說,你在天牢頗受重用,不到一年時間就調到了最受重視的甲字号大牢當差。”
“不止,如今還是個班頭。手底下管着十幾二十幾号人。上回小蘭的孩子丢了,小樓一句話,就從天牢調來上百個獄卒幫着找人。還請動了衙門裏的差役。事後沒少花錢吧。”一幫的族叔插話道。
陳觀樓打個哈哈,沒接這茬。
族中大伯聞言,感歎一句,“小樓不錯,你比你爹強。你爹就是不懂做關系,遇到事連個幫襯的都沒有。如此看來,天牢那地雖然名聲不好,但是隻要肯踏實好好幹,還是能幹出一點成績。”
“大伯說的是。”陳觀樓随口附和。
“你看,族中跟你年紀差不多的,大半都沒個營生,養婆娘都養不起。要不,你想想辦法,帶幾個兄弟到天牢幫你做事。都是兄弟夥,有難同當,有福同享,你說是不是?”
圖窮匕見!
真正的目的終于說了出來。
原來不僅僅惦記着他的錢,還惦記着賺錢的買賣。
當年瞧不起獄卒這門行當的是他們,如今稀罕天牢能撈錢的也是他們。錢啊,就是個王八蛋。
陳觀樓笑了。
“自家兄弟,總比外人更可靠。你有什麽緊要的差事,交給自家兄弟們去辦,保證給你辦得妥妥當當,你說是不是。”族叔敲邊鼓,打輔助,給陳觀樓洗腦。
陳觀樓如果真的是個二十郎當歲的人,這話他就信了。
他端起酒杯,“來來來,我敬幾位叔伯。自從我爹不在了,這些年承蒙你們關照,恩情我都記在心頭。”
說完,他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小樓,别忙着喝酒。剛跟你說的事,你表個态,我們說的有沒有道理。”
“哎呀,太有道理了。可是,天牢不是我開的啊,事情也不是我說了算。誰要是不嫌棄獄卒這行當又髒又賤,不如給劉管事送點禮。劉管事一句話就能解決大家夥想當獄卒的願望。我當初就是求了劉管事。”
陳觀樓直接将事情往外推。
他就不信,這幫人真能拉得下臉皮,送禮求劉管事給家中晚輩求獄卒的差事。
幾位長輩打的什麽主意,他一清二楚。撈錢是真,當獄卒是假。嫌棄獄卒身份臭,又稀罕獄卒撈錢的本事。
話說的好聽,說什麽兄弟夥。言下之意就是,當獄卒隻有陳觀樓一人,分錢就是幾兄弟。挂個名頭,啥也不幹,不下天牢,就想分錢。天下間還有這等好事,去他娘的。
幾位長輩的臉色頓時就垮了下來。
他們要是願意求劉管事,今兒何必拉下臉面求到陳觀樓頭上。真是給臉不要臉。
再說了,誰樂意當獄卒啊!又髒又臭又下賤。給個獄吏當,還差不多。
陳觀樓可不慣着他們,自顧自的喝酒,講着天牢的閑事,“就前幾天,隔壁班頭手底下有個傻不拉幾的獄卒,拿着水火棍耍威風,打在了一個犯官的身上。隔天就被人堵在大街上,被打斷了腿。
犯官犯官,首先得是個官,才有資格被稱之爲犯官。即便是個犯官,也不是天牢上下等人能招惹得起的。各位叔伯府上的公子少爺們,先不說能不能忍受天牢那個腌臜的環境,就說能不能當孫子伺候那幫犯官?要是能,我就帶着兄弟夥們下天牢幹賤業,天天端屎端尿,還要陪着笑。”
污穢不堪!
成何體統!
好好的酒席就被破壞了。
一桌的人都皺起了眉頭,嫌棄陳觀樓說話粗魯直白,不懂含蓄隐晦。全都撇過頭,不給他一個正眼。
陳觀樓自斟自飲,絲毫不在意他人的眼光。
他見狀,樂得笑出聲來,“大伯,你家小兒子跟我一般大,聽說也是四五不着六,還沾染上賭博的惡習。不如這樣,讓他跟着我,多吃幾回苦頭,說不定想就改好了。能不能掙錢不好說,至少一日三餐不用家裏操心,好歹能省下一個人的夥食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