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夫子将殺人魔的過往緩緩道來。
陳觀樓這才知道,殺人魔竟然當過兵。
“不僅當過兵,還當了武将。畢竟身具武脈,武力高強,縱然不修私德,行事張狂,但軍隊就是需要他這樣的人,也就睜隻眼閉隻眼。入伍前,段天林說了一門親事。卻因爲他常年在外,遲遲不能成婚,眼看着女方的年齡越來越大,就由段家父母寫信給段天林,讓他想個辦法回家成親,或是送女方到北邊成親。
段天林在軍隊接連升官,認爲女方已經配不上自己。如果未婚妻願意自貶爲妾,他就派人接女方前往北邊。此言一出,女方父母大怒,當場退了婚事。段天林的父母也自知自家兒子混賬,于是沒通知段無林就擅自做主,同意退婚,各自婚娶。
原本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段天林得知後,卻大怒,說女方不識好歹,還揚言要給女方家一個好看。大家都以爲他說的是氣話,卻沒想到他竟然偷偷跑回老家,将女方滿門屠殺,連襁褓中的嬰兒都沒放過。”
果然是個惡人。
女方退婚,有理有據,何錯之有。殺人魔段天林就因此屠人滿門,已經不配做人,分明就是個畜生。仗着武力,行事肆無忌憚,根本沒有将律法人命放在眼裏。果然是反社會人格,手段兇殘,報複心極強。
“然後呢,他被抓起來了嗎?”
杜夫子喝着酒搖着頭,“此事他做得隐秘,後來衙門才查清楚此事真相。但他做的事,瞞不住幾個好兄弟。女方滿門被屠的消息傳到北邊,那幾個好兄弟一算時間,就知道是他幹的。據說,還親自質問過段天林。不知道他們是怎麽說的,反正這事暫時就瞞了下來。
不過,段天林此人頗有心機。他擔心有朝一日事情敗露,于是在一次外出行動中,帶領部下,算計幾個兄弟一起幹了一件天怒人怨的事情,屠村!整個村323人,不分男女老幼,被他們屠戮一空。這下子,幾兄弟徹底成了一根繩子上的螞蚱。
這次屠村還有個傳聞,當時村裏頭住了幾個外鄉人。傳聞段天林他們從外鄉人嘴裏撬出了一個秘密。具體内情無從得知。
總之,從那以後,段天林開始以殺人爲樂,時常帶人出營,跑到偏遠地區幹一些殺人勾當。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他的事情終于被上面的人知道了。他提前得了消息,知道上面要抓他,秋後算賬,就連他的靠山也不肯保他,于是他借着打仗的機會詐死逃走,順帶着将他幾個兄弟都給殺了。”
手段夠狠夠毒,做事幹脆利落。聽到這裏,陳觀樓認爲,段天林但凡還有點人性,而不是反社會人格,好好在軍營裏面幹,而不是以殺人爲樂,未必不能幹出一番事業。
“後來,他怎麽被抓住的?”
杜夫子端着酒杯,搖頭晃腦的哼唱了兩句戲腔,繼續說道:“段天林詐死之後,隐姓埋名,就幹起了殺人越貨打家劫舍的勾當。他死性難改,眼看風聲過去,又開始殺人取樂。殺幾個人,屠人滿門已經不能滿足他。他竟然又帶着人去屠村。一開始被他得手了兩回,第三回他終于落進了陷阱,被當場抓獲。後來被判了淩遲,千刀萬剮,死不足惜。”
不!
殺人魔段天林根本沒死,還好好活在大牢内。
這個秘密,恐怕連天牢内的人都不清楚。
陳觀樓問道:“行刑那天,杜夫子有去看嗎?”
“那般血腥場面,看他做甚。當時民憤很大,官府擔心有民衆鬧事,派兵将刑場圍了起來。百姓根本進不去,隻能在遠處圍觀。老夫一斯文讀書人,豈能去湊那等血腥熱鬧。”
公開行刑,卻又将刑場圍起來,不許人近距離觀看。說是怕民衆鬧事,陳觀樓卻知道,是爲了掩蓋李代桃僵的真相。
“段天林在軍營多年,應該有很多袍澤。他被抓,他軍中袍澤沒人替他說情嗎?好歹判個斬立決,也比淩遲好。”
杜夫子搖搖頭,“沒聽說有軍中袍澤替他說話。據說段天林性情乖張,連結義兄弟都殺,軍營裏面的人估摸都被他得罪完了,哪有什麽交情好的袍澤。說不定,袍澤都巴不得他死。”
不對啊!
若不是軍中袍澤保下了段天林的性命,那究竟是誰保段天林不死,還能玩出一樁李代桃僵,移花接木的把戲,将天下人都給戲耍了。
以及,爲啥要保下段天林,卻又不管不問,隻是将人關在天牢。
段天林這人,死一百次都是死不足惜,有什麽值得保?
陳觀樓有太多的疑問。
這些疑問,很顯然杜夫子回答不了。杜夫子知道的内容,也都是官府公開的版本,想讓人知道的版本。
那麽,真正的内情是什麽?
段天林屠村一事應該沒有疑問。難道說,屠村一事另有内情,原因并不是外界傳揚的那樣。
“以夫子的高見,段天林原本有着美好的前途,以他的勇猛和武力,遲早能升上去,弄個将軍當當。他爲何自毀前程?”
“這種事情哪說的清楚。人狂有禍,此人傳聞行事張狂,膽大包天。或許他以爲屠村一事能瞞住。但,手底下人多嘴雜,包括他那幾個兄弟,未必認同他的做事方式。暗中告發他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他詐死前,殺了幾個兄弟。”
“此中内情,老夫無從得知。你真要好奇,不妨走走侯府的關系。侯府說不定有辦法調出段天林的案卷。”
陳觀樓自嘲一笑,“侯府哪裏看得上我這個小小獄卒。說不定還嫌棄我給陳家丢臉。”
“你還真别說。前陣子,侯府真有人提起你,說你敗壞了陳家的名聲。你當心些,萬一被侯府惦記上,說不定要吃點苦頭。”
陳觀樓聞言,當即就表達不滿,憤恨道:“侯府管得未免太寬了。我餓死的時候他們不管,我好不容易捧上飯碗,他們反過來嫌棄我丢臉。我們兩支早就出了五服,侯府有什麽資格過問我的事情。真是的,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再說了,我這是繼承我爹的位置。”
“你爹好歹是獄吏,不是獄卒。”
杜夫子一句話,直接讓陳觀樓破防。軟刀子直接戳心口上,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