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陸缺的道行冷不丁又蹿起一節,照這種趨勢,不作節制的肆意提升,又會走火入魔。
蘇寒衣爲人師表,自然得提醒:“道行忽然提升,必須沉澱鞏固,别急不可耐立馬又往上提升,你若哪日練功練死了,師傅可還得爲你操辦後事,很麻煩的。”
“要是沒有後面那兩句話,您還真是位和藹的師傅。”
“别廢話,給我打水。”
當徒弟的給師傅幹活本來應該,可陸缺腦海中忽然靈光乍現,想起蘇寒衣從來沒爲自己幹過生活上的零碎事,微微一笑,試探性地詢問:“師傅,我給你打水,你能給我洗衣服嗎?”
此話一出,蘇寒衣頓時就覺得徒弟腦子裏少根弦,冷笑道:“辛前輩在托半截靈舟的時候,尚不敢讓我動手幫忙,你有多大的臉讓我給你洗衣服。”
對了,師傅蘇寒衣有神位,在人間是受百姓供奉的,讓她幹活确實有違民情。
陸缺咧咧嘴:“就當我沒說。”
他替蘇寒衣打了幾桶水,添到浴桶裏,随後又去給自己打水…
身上不幹淨,衣服也很髒。要是放在前幾年身體病症沒有痊愈,蘭錦嫣會幫他漿洗衣物的,現在條件不允許,洗衣服也得自己動手。
在洞府裏洗洗涮涮,到了夜裏,陸缺通過地下通道來到蘭錦嫣的卧室。
剛掀開斷金石暗門,玉陽晶溫和的光芒就灑了下來。
蘭錦嫣似乎早有預料,站在暗門邊兒等着,一襲青色長裙,雙手背在背後,笑容娴靜美好。
“我有東西給你。”
陸缺從地下通道上來,聽見這話,略微錯愕了片刻,驚疑道:“我猜猜。難道說蘭前輩是覺得和我在一起的阻力太大,準備先以身相許?那正好,我剛洗過澡。”
蘭錦嫣笑罵道:“滾。”
“那是什麽?”
“你看。”
蘭錦嫣拿出背在背後的手,纖細修長的手指間捏了三片彎曲的白色玉片,氣息極是明淨清涼,宛若初秋月色。
陸缺認出來了,是冰魄白蓮的花瓣,冰魄白蓮經完璧之身的女修蘊養,就會漸漸玉化。
蘭錦嫣捏着冰魄白蓮的花瓣道:“這種蓮花好漂亮,要是能養就好了。”
“上界的靈植移栽到人間界就會降格,形态也會略微改變,移回去未必會有現在這麽好看,何況那朵冰魄白蓮也沒結蓮子。”
“可惜…”蘭錦嫣惋惜一聲,拉起陸缺的手,把三片玉化的冰魄白蓮花瓣放進陸缺手裏,“你說花瓣玉化,就可以用于修行,現在蘊養好了,這三片給你。”
蘭錦嫣手裏有九片冰魄白蓮花瓣,可自己得用,兩位徒弟也不能不管,送給陸缺三片已經很情深義重。
陸缺滿手清涼,低頭看看,心裏有幾分感動,卻說道:“我其實想去打劫季南茵。”
蘭錦嫣盯着陸缺的聲音:“隻是想要她手裏的冰魄白蓮花瓣?”
“當然。”
“用我的就好了,如果不夠,我把留給自己的兩片也給你。”
“你自己隻留兩片?”
蘭錦嫣柔聲道:“這等修行資源難能可貴,總得給楚欽和看玉各留兩片,我不是個多好的師傅,可也想做個好師傅。”
陸缺想起楚欽那張用人朝前不用朝後的臉,心覺楚欽攤上蘭錦嫣這麽個師傅,這輩子算是賺到了。
他捏着下巴:“就楚欽的德性,絕不能對他太好。”
“總是自己帶了上百年的徒弟,你或許覺得他身無所長,但在我眼裏,他隻要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就永遠是我徒弟。你可以不對他好,我不能。”
蘭錦嫣的語氣很柔和,但卻帶着一種很堅定的力量。
她喜歡陸缺不假,可絕不會因爲陸缺就改變道德準則,爲人師表,自當爲弟子的修行着想。
陸缺沒有反駁。
蘭錦嫣又道:“這三片你先拿去用,不夠了,就來找我。”
陸缺剛剛煉化完梗刺鼠的原生晶,修行側重,在于運功融彙新吸收的靈氣,短時間内倒無需冰魄白蓮補養神魂。
他把三片玉化的冰魄白蓮推回去:“我現在還用不上。”
“那也先拿着呢。”
“你有所不知,冰魄白蓮由女修随着蘊養半年,隻是堪堪能用而已,蘊養的時間越久效果越好,所以你拿着比我拿着強。”
原來這樣,蘭錦嫣輕點點頭,又将冰魄白蓮花瓣收回去。
說完此事。
陸缺熟門熟路去熬血玉粟粥,但沒到門口就被蘭錦嫣攔下來,她修行《玄霜心訣》已經入門,如今運轉心訣,不再像從前那麽吃力,不必進補血玉粟粥恢複。
“得謝謝你這半年的照顧。”
略作解釋後,蘭錦嫣捏着陸缺的手指稱謝。
手指碰觸,陸缺感覺到一股不同于冰魄白蓮的清涼氣息,感覺很親近,猜測應該蘭錦嫣是修行《玄霜心訣》所緻。
他心裏有點奇怪的感覺,《玄霜心訣》似乎另有用途,但見都沒見過這門心訣,更無法确定究竟有什麽用途,眯着愣了片刻。
蘭錦嫣問:“怎麽了?”
“我覺得《玄霜心訣》很不尋常,但又說不上哪兒不尋常。”
此功法是鳳栖山壓箱底的功法之一,陸缺非鳳栖山弟子,蘭錦嫣自然不能和講述什麽,哂笑道:“你腦袋裝的淨是修行的事。”
陸缺輕捶額頭,收斂心念:“也沒有。”
“今天沒什麽事,我教你書法去。”
“算了,我師傅說我不是那塊兒料,就别豬鼻子插大蔥裝象了。不過說起書法,你還真的幫我個忙。”
“什麽忙?”
陸缺撓撓頭道:“我師傅非常喜歡你的字,想請你幫忙題副扇面,又好面子,不肯自己來和你說。”
蘭錦嫣粲顔一笑:“蘇寒衣喜歡我的字嗎?”
“跟我念叨好幾回了。”
“沒問題。”
陸缺拱手做禮道:“謝謝蘭前輩,我這去把師傅的扇子拿過來…嗯,我師傅說蘭前輩題的扇面,在人間界價值千兩,是不是真的呀?”
蘭錦嫣促狹道:“反正以字畫爲生的話,我不會讓你餓着。”
果然又是個吃軟飯的檔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