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程少商蜷縮在一邊,今天她又不被準許吃飯了。
一個白嫩嫩的大饅頭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
程少商見怪不怪的拿起饅頭,慢慢的啃着。
一道虛影出現在她的面前,那是一個風華絕代的美人。
美人看着眼前的小可憐,不由的歎了口氣。
“溺溺啊,等你長大咱們就離開。”
美人名叫十鸢,從小就在程少商的身邊。
看着她從一個嬰兒長成一個小不點。
看着她被迫的懂事。
她是一個被放棄的孩子,從出生開始就被放棄了。
“阿鸢姐姐,我沒事。”
小小的程少商把自己清理好,不能讓别人發現。
至于阿鸢姐姐一直說走的事情,程少商垂下眸子,她還在等着自己的阿父阿母回來。
小小的孩童總是對自己的親人多有期待,可最傷她的也是自己的親人。
十鸢也沒有辦法,隻能偶爾照看着她,免得程少商一不小心就被她們把底子給毀了。
她們不敢把程少商弄死,但這些事情對于一個小孩子來說,無疑是在毀他的根基。
就這般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她們不教給程少商禮儀知識,隻任由她野蠻生長。
越是長大之後的程少商越是沉默寡言,如果不是有十鸢在身邊,她不敢想象自己會長成什麽模樣。
可這十幾年來,她的親生父母就沒有過問一句。
哪怕長大之後,她不想待在這裏,想跟着阿父阿母,終究是石沉大海。
她的心在一點一點的沉下去。
長大之後的程少商被趕到了莊子上面,這也是她有意而爲之,待在那裏面實在是太壓抑了,還不如待在莊子裏面好。
隻不過她再一次見識到了親人的心狠。
如果這次病是真的,她極有可能根本挺不過來。
在這些年裏,十鸢偶爾會出現一兩次,每次出現她的身體就更加的凝實。
不過她的外貌一直沒變,長大之後的程少商也知道自己的阿鸢姐姐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樣,小心翼翼的保守着這個秘密。
“阿鸢姐姐。”程少商拿着一塊木頭做的東西跑了過來,“你看我做的怎麽樣?”
她喜歡自己做的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雖然除了阿鸢姐姐也沒有其他人喜歡她弄這些東西。
“不錯,很是精巧。”
在這方面,程少商有着獨一無二的天賦。
認真誇贊幾句之後,十鸢終究還是說道:“你親人之間緣淺,還要繼續在這裏待下去嗎?”
“阿鸢姐姐。”程少商下意識地扯着自己的衣袖,“我想見見他們。”
哪怕她的心性再過成熟,也隻不過是期待父母的小女娘。
十鸢輕輕撫摸了一下程少商的額頭,“溺溺,有些人,不是你強求就會有的。”
“如果你改變了自己的意願,就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在心裏喊阿鸢姐姐。”
程少商認真的點了點頭。
可是十鸢沒有想到,再次見面,遇見的是被一個行軍法被打的溺溺。
十鸢出現在大廳,一瞬間所有人都沒了動靜。
“溺溺。”
十鸢心疼的看着她,這是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小姑娘。
“阿鸢姐姐。”程少商虛弱的喊道:“你帶我走好不好。”
她真的沒想到阿母竟下如此重手,她反擊又有什麽錯,憑什麽要忍氣吞聲。
自己期盼了十幾年的親人,終究還是讓她失望了。
十鸢垂下眼眸,拿出一顆丹藥,“你從小就身子骨虛,若不是好生把你養大,估計你也就是個病秧子。”
“回來之前也讓你裝一裝,可沒想到還是這樣。”
十鸢歎了一口氣,本來在程少商回來的時候,十鸢就讓她吃了一顆丹藥,讓她的阿父阿母知道溺溺過的什麽日子。
可,如同小時候一般哄了她。
“将這枚丹藥吃下去,你的傷勢會加重,身體也會愈加的虛弱,直到最後無藥可醫。”
“溺溺,你要想清楚到底要不要和我走。”
程少商笑了笑,“阿鸢姐姐,從小我就聽你的故事長大,現在終于有機會和你一起去看故事。”
一口将其吃了下去,她不是被養的唯唯諾諾的小女娘,她的身邊有阿鸢姐姐,如果求不得,那便不要再求了。
至于她走後會有什麽樣的場景,程少商從來不管那麽多,畢竟她從小就被放棄了不是。
有的人有緣無份,當斷則斷。
十鸢消失在原地,一道又一道的闆子被打了下來。
在阿父闖進來的那一刻,程少商暈倒了。
“溺溺。”
程父嘴裏一驚,趕忙讓人去喊醫師。
都顧不着說上幾句話,連忙叫起人把溺溺搬回床上。
蕭元漪緊皺眉頭,看着昏迷不醒的溺溺。
本來還以爲她是裝的,可沒想到醫師的一番話,讓所有人亂了心弦。
“這小女娘本就身體虧空,平時看着還沒什麽,這一頓闆子打下來,恐怕是兇多吉少。”
醫師搖了搖頭,這高門大戶是非多,外表看起來光鮮亮麗的,結果都不讓人家小女娘吃好。
如今這一頓打下來,能不能活命還是一個問題。
“大夫,你說什麽?”
程父完全不能接受這個說辭,他家溺溺還這麽小,怎麽就不行了?
醫師搖了搖頭,“盡人事聽天命。”
程家的其他人也都瞪大的眼睛看着,蕭元漪不可置信的說道:“她的身體不是好好的嗎?怎麽挨了幾闆子還遭到生命危險。”
“這位夫人。”醫師摸着自己的長胡子,“人的身體最容易在小時候被遭到破壞,長大之後看起來沒什麽,其實整個身子都是虛的。”
“要是好好養着,倒也沒什麽大問題,可如今一下子全給爆發出來,也因此這般來勢洶洶。”
在場的人腿一軟,這究竟是個什麽事情。
“大夫,她還小,麻煩你好好看看。”
程父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
醫師點點頭,這種人他也見多了。
吩咐人下去取藥,這般小的一個姑娘,他也隻能盡力而爲。
可程少商的病情根本止不住,隻能漸嚴重起來。
無論是指責還是懊悔,在面對日漸虛弱的溺溺面前,都無濟于事。
“阿父,阿母。”
哪怕到如今這個地步,程少商始終喊着這句稱呼。
“我知道自己從出生起就被放棄,哪怕我騙自己說這是不得已而爲之。”
“後來我才發現,原來隻是因爲我不重要。”
反正都要假死離開了,該說的想說的,這時候不說就沒機會說了。
“因爲我隻是一個女娘,所以被教壞了沒關系。”
“因爲我從小被人放棄,哪怕後來阿父阿母回來了也一樣,所以我隻能自己保護自己。”
“就這樣死了也好,小時候盼着你們回來,長大之後你們回來了,可我卻不知道盼着什麽活下去。”
“其實我不是你們的女兒,隻是被利用的棋子,甚至可以說是被葛母養大的仇人。”
“活的實在是太辛苦了。”
溺溺咽下最後一口氣,雙目失神。
她死在了自己阿父阿母的面前。
“溺溺!”
哭聲響徹在程府,前十幾年的漠不關心,後幾個月的壓力管教。
終究讓這位小女娘走上了死亡的歸途。
程府之後發生的事情,溺溺不清楚,此刻她正跟在自己的阿鸢姐姐身邊,無拘無束的自由生長。
她是一個小女娘,有血有肉的獨立的人。
她不是誰誰誰的夫人,更不是誰誰誰的女兒,她隻是她。
微風拂過面,她自由而野蠻的生長着,永遠隻随着自己的心意生長。
用雙腳走遍大地,用眼睛看過萬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