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龍》是十二月份開的機,到現在已經兩個月時間,拍攝進度才剛剛過半。
眼看着距離過年還有不到一周,李翰祥便給劇組人員們放了假。
這年頭交通不便,他劇組裏有一半人都是香江的,肯定得提前回香江過年,劇組這一放假就是十二天。
至于李翰祥,他今年就不回香江了。
這次拍《火龍》,他把皇後婉容和嫔妃李玉琴的角色給了兩個女兒李殿朗和李殿馨,前幾天他老婆也來了内地,一家人就在内地過年了。
聊了一陣電影和過年的話題,李翰祥從包裏掏出幾摞外彙券交給了林朝陽。
前段時間《棋聖》在香江上映獲得了成功,李翰祥答應了林朝陽等東南亞的版權賣出去後就給他包個紅包,今天就是來兌現承諾的。
這些外彙券都是李翰祥用港元兌換的,他知道林朝陽不便留外彙,所以貼心的換了外彙券。
整整價值30萬港元的外彙券,手筆不可謂不大。
林朝陽看着這些外彙券,問道:“老李,這麽大的紅包?”
李翰祥斜睨了他一眼,“怎麽?你這饕餮還有嫌錢多的時候?”
“我是怕你給我下套子。”
李翰祥聽到這話,兩手往回一劃拉,就要把外彙券都收回去。
林朝陽立馬攔住他,“給都給了,哪有拿回去的道理。”
收下外彙券,林朝陽又調侃道:“看來這回沒少賺啊!”
說到賺錢的事,李翰祥的牙花子都咧到了耳根,露出兩個大闆牙,“還不錯,還不錯。”
《垂簾聽政》李翰祥又是出錢又是出力,結果電影賺了大錢他卻隻能聞了個味兒,讓李翰祥倍感窩火。
輪到《棋聖》這部電影,李翰祥冒着風險以新昆侖影業的名義與燕影廠共同投資拍攝,帶給他的回報也是巨大的。
雖說這部電影在香江的票房沒有《垂簾聽政》高,但它的投資也低啊。
換算成港元的話,也就三百萬投資。
電影在内地方面的發行收益跟新昆侖影業沒關系,但香江和東南亞地區的票房以及版權收入新昆侖卻占了大頭。
抛開中影的利潤,《棋聖》的成功爲新昆侖影業帶來了超過600萬港元的收入。
要知道當初這部電影李翰祥可是隻投資了60萬港元,不到兩年的時間裏,這筆投資的收益率達到了1000%。
當真是一本萬利!
60萬港元的投資換來600萬港元的收益,這是李翰祥從事電影行業以來最賺的一筆投資了。
而且電影他還沒怎麽操心,除了在香江的上映和海外發行出了一點力,幾乎是躺着賺錢。
這錢賺的實在是痛快!
李翰祥也明白,要是沒有林朝陽當初撮合着将《棋聖》搞成合拍片,也沒有他這次賺錢的機會。
所以在紅包這件事上,顯得格外大方。
除了這個原因之外,他也有一點自己的小心思。
跟林朝陽認識三四年時間,他如何能看不出林朝陽在電影方面的才華。
不提《垂簾聽政》和《棋聖》在香江的成功,哪怕是林朝陽早前與謝靳合作的《牧馬人》《高山下的花環》,不也同樣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嗎?
李翰祥自诩混迹影壇數十載,還未曾見過如同林朝陽這樣全面的編劇,他不僅是作品風格多變,最關鍵的是能夠跨越地域的限制,這一點是最爲難能可貴的。
要是一部作品成功還是偶然,可連續這麽多部作品的成功,無疑是實力的印證。
連續四部電影大賣,若是放在香江,林朝陽少不得要被媒體冠上“編劇聖手”的名号。
這樣的編劇對于任何一家影視公司來說都是一隻可以下金蛋的金雞母,不容錯過。
但李翰祥也知道,以他的實力是無論如何也招攬不到林朝陽的,所以不如幹脆打點感情牌。
30萬港元對比600萬港元當然不算多,但以紅包性質來說,絕對是大手筆了。
“以你在電影方面的才能,不幹這行實在是可惜了。”李翰祥說道。
“電影這行不比寫作,寫作是個人創作,電影卻是集體創作,個人才能再出衆,也無法掌控全局。”
林朝陽的認知十分清晰,李翰祥也不由得點頭。
“道理是這麽個道理,但才華出衆,總歸是有相當大作用的。關鍵是,看着電影這麽賺錢,你就不眼紅?”
“眼紅啊!所以我不寫劇本了,這樣你們這些黑心資本家就休想通過我的劇本賺到錢。”
這話自然是玩笑話,林朝陽不寫電影劇本主要還是收益太低,特别是他現在拿到了版稅合同,隻要作品暢銷,賺的錢可要比給人家苦哈哈的寫劇本高多了。
“你可以跟我一樣,開個電影公司搞投資嘛,這樣賺的不就多了嗎?”李翰祥勸道。
林朝陽幽幽道:“電影有風險,投資需謹慎。你怎麽從灣島跑回來的,你忘了?”
林朝陽一句話戳到了李翰祥的肺管子上。
六十年代他因爲矛盾從邵氏出走,去到灣島組建了國聯電影公司,背後受到了電懋的支持。
如今說起電懋無人知曉,可在五十年代的香江和灣島影壇,電懋卻是一方霸主,他霸到什麽程度呢?連邵氏這個後世的巨無霸都隻能被他壓着頭打。
如果不是1964年電懋創始人陸運濤乘坐飛機失事,也沒有邵氏六七十年代的制霸香江、灣島兩地。
那場飛機失事,包括電懋老闆陸運濤、陸運濤新婚妻子以及電懋高層等57人全部罹難,曾經輝煌的電懋幾乎被這一場意外連根拔起,徹底改寫了香江和灣島電影的曆史。
陸運濤去世後,李翰祥組建的國聯電影公司制作的電影接連失利,最後賠的他褲衩都沒了,無奈隻能回到邵氏繼續打工。
國聯的失敗可以算是李翰祥這輩子最大的不甘,如果沒有64年的那場空難,說不定他的國聯現在已經是灣島影壇的一方霸主了。
林朝陽的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李翰祥罵罵咧咧了半天,直到林朝陽敬了他兩杯酒,他才消了氣。
“要不是陸老闆沒了……”
消氣歸消氣,可李翰祥多年的積郁被林朝陽給勾了出來,喝了兩杯酒後,如同祥林嫂一般絮叨個沒完。
在他的語境裏,陸運濤大概就是男人少年時求而不得的白月光,而邵老闆嘛,當然就是那個把他榨的幹幹淨淨的黃臉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