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跟寫出這樣一篇具有影響力的優秀作品的作者近距離交流,梁佐激動的直哆嗦。
林朝陽跟他說了幾句話,這哥們兒說話又快又哆嗦,好像卡了帶的複讀機,他忍不住看向章耀中:你這哥們兒什麽毛病啊?
“你别管他,他就這樣。一激動就哆嗦,關鍵嘴還特别能說,不帶停的。”
事實确實如章耀中所說,梁佐這人激動歸激動,哆嗦歸哆嗦,但思維非常清晰,隐隐能看出點後世“喜劇大師”的影子。
在梁佐跟林朝陽讨論小說創作技法和思路的時候,林朝陽很想給他來一句:回家問你媽去!
這可不是罵髒話。
後世大衆都知道梁佐是知名的喜劇編劇,經典情景喜劇《我愛我家》《閑人馬大姐》的編劇,而他的最早成名是在春晚舞台上。
1986年的姜昆攜相聲《虎口遐想》登上春晚舞台,一炮而紅,梁佐便是這個相聲的編劇。
兩人之所以會有這次春晚舞台上的合作,是因爲當時的姜昆靈感枯竭,想去找國内的知名女作家谌容求助,而谌容正是梁佐的母親。
姜昆在谌容家裏看到了梁佐剛剛創作出的小說《虎口脫險》,一眼便相中了這篇小說,勸說梁佐将小說改編成了同名相聲,于是才有了後來兩人的合作,和這部相聲的一炮而紅。
有一個作家母親,在創作這件事上,梁佐求助于他人實在是舍近求遠。
但林朝陽也大概能猜出梁佐的心思,年輕人嘛,總有點莫名其妙的傲氣,靠父母算什麽好漢?
兩人交流了快一個小時,梁佐總算是心滿意足。
章耀中又跟林朝陽說了幾句話,他注意到林朝陽手腕上的手表。
表情驚奇,“什麽時候買的手表?還是我們滬上牌的呢!”
林朝陽将手放下,又扯了扯袖口将手表蓋上,顯得樸實無華。
章耀中剛想誇他一句低調,就聽林朝陽說道:“你嫂子給買的。”
我就多餘問!
又過了幾天,燕大的考試季進入了尾聲,不管是老師、還是學生們,都在爲放寒假做準備。
陶母最近這幾天在劃拉電視機票,之前家裏人商量好了要買電視機,可這年頭很多東西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
連吃飯都得要糧票,何況是電視機這種高精尖的工業品呢?
可惜現在這玩意可是個緊俏貨,沒那麽好找,最後是大舅哥從他們學校的的同事那裏搞到了一張電視機票,而且還沒花錢,就請人家吃了頓飯。
拿回電視機票的當晚,大舅哥在飯桌上表現的十分自得,畢竟可不是誰都能不花錢就搞到一張電視機票的,這玩意要是放在外面賣,少說也得值個大幾十塊的。
最後不知道是觸動了大嫂趙麗的哪根神經,在家裏向來沒有存在感的她難得說道:“你也不看看你平時在學校請了多少頓飯?”
人都說,别把老實人給逼急了,要不然你連道歉的機會都沒有。
很顯然,今天晚上大舅哥就把大嫂趙麗這個老實人給逼急了。
此時他面容有些窘迫,“你看你說這個幹嘛?人情往來嘛,朋友之間……”
“好了!”大舅哥的狡辯被陶父打斷,他沉聲道:“收到電視機票該謝要謝謝人家。你孩子都這麽大了,要顧點家,别總讓别人替你擦屁股。”
陶父的話語帶雙關,大舅哥呐呐無言,但飯桌上臉色最不好看的卻是陶母。
大嫂趙麗和大舅哥是兩口子,夫妻一體,談不上擦屁股,陶父的話指的是誰不言自明。
這時候林朝陽卻在觀察着自家媳婦的表情,眼角的皺起和瘋狂抽搐的嘴角無不在訴說着她的好心情。
等回到房間裏,陶玉書終于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生動的诠釋了什麽叫幸災樂禍。
“瞧把你給樂的!你哥挨罵你就那麽高興?”
陶玉書笑着說道:“關鍵不是我哥,是我媽。我爸這人愛給人留面子,平時是絕對不會說我媽的。可今天嫂子發火了,我爸總得表個态不是?”
其實陶玉書不說林朝陽也明白,别看大嫂趙麗平時在陶家不言不語,在大哥陶玉成那也跟個受氣包一樣,但她在陶家的地位可比林朝陽這個“贅婿”高多了。
大舅哥當年是下放到雲南的,要不是娶了大嫂趙麗,他這輩子可能都回不了燕京。
更何況,大嫂趙麗爲了家庭甘願放棄了在雲南的工作,跟着大舅哥來到燕京,人家家裏在雲南條件可不差。
站在後世人的角度,大嫂這怎麽着也得算是個“戀愛腦”了。
趁着陶玉書不注意,林朝陽找到了大舅哥,将五十塊錢交給他。
“這是幹嘛?”
“電視機票錢。這票是你的人情,怎麽還我就不管了。電視買回來大家都看,我跟玉書也出點錢。”
買電視機,陶父這個一家之主要掏大頭,陶玉墨還在上學不算,大舅哥貢獻了一張電視機票,那他們掏點錢也無可厚非。
“妹夫,講究!”陶玉成向林朝陽比了個大拇指。
“别跟玉書說。”
大舅哥心領神會,哪個男人沒有點私房錢,拿私房錢辦事,這更讓大舅哥感到林朝陽這個妹夫能處。
等林朝陽回了房間,正打算上床睡覺,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敲門的是陶玉墨,陶玉書問:“什麽事?”
“我找我姐夫!”
找你姐夫?
陶玉書看了林朝陽一眼,你們倆關系什麽時候變這麽好了?
林朝陽回了她一個眼神:我哪知道啊?
小姨子突如其來的态度轉變讓林朝陽有些意外,不過這丫頭有個吃人嘴軟的毛病,現在這個态度必然是有事相求的。
“什麽事?”林朝陽問道。
陶玉墨期期艾艾,态度有些不好意思,畢竟之前她對林朝陽的态度可不算多好,她看了看姐姐陶玉書,猶豫了一下才說道:“姐夫,你跟五四文學社的人是不是挺熟的?”
“還行,認識幾個經常去圖書館的學生。”
“後天五四文學社有個詩歌座談會,是應《詩刊》的邀請舉辦的,你能不能幫我跟他們說說,讓我也參加。”
詩歌座談會這事前幾天章耀中和梁佐找他的時候,他還真聽他們提過,不過人家既然是座談會,怎麽可能讓一個高中生參加?
再說了,這小丫頭從他一來就出言不遜,這會兒求他幫忙,他就得答應嗎?
林朝陽一臉笑容,寫滿真誠,“哎呦,這個我可幫不上什麽忙。”
“姐夫~”
陶玉墨見林朝陽毫不留情的就拒絕了他,知道他肯定是記恨她之前的态度。
“嗯哼!”
陶玉墨一聲嬌滴滴的示弱引來了姐姐陶玉書的警告,“玉墨,你先出去一下。”
陶玉墨不甘的看了林朝陽一眼,走出了房間。
“那個詩歌座談會,你能幫上忙嗎?”陶玉書問道。
“不好說。具體情況我也不了解,隻知道是《詩刊》和五四文學社一起組織的,倒是有不少學生會出席。”林朝陽如實說道。
陶玉書思忖片刻,說道:“這丫頭吃人嘴軟,你要是幫她這回忙,以後她對你的态度肯定能好上不少。”
“态度不态度都無所謂,你要是說行,那我就幫他問問。”
林朝陽的這個表态讓陶玉書很是滿意,不過她還是說道:“不能就這麽輕易答應她……”
她大眼珠子一轉,“我先出去訓她幾句,省得她以後沒大沒小的。”
不管是在職場還是生活中,别人求你幫忙是很常見的事,但切忌答應的太痛快,要不然人家嘴上謝着你,心裏卻拿你當冤大頭。
能幫的事要爲難着幫,不能幫的要表現出盡力而爲的幫。當然了,前提是這個人你願意幫。
林朝陽給陶玉書比了個大拇指,“高,實在是高!”
陶玉書臉上略帶得意之色,卻在出門之際快速斂去,表情嚴肅。
“這會兒有事求人想着那是你姐夫了?之前怎麽不是這個态度?”
“你以爲人家座談會是什麽地方?他張張嘴就能讓你去參加?”
“以後态度好點,聽見沒有?”
“座談會是你一個高中生就能去的?先讓你姐夫幫你問問吧,你别有什麽指望。”
……
過了一番嘴瘾,陶玉書回到房間來,臉色輕松愉快的跟林朝陽比了個手勢。
小丫頭片子,輕松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