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冽宸看了一眼窗外,伸手捂着忐忑不安的心,見天色已經大亮,嗓音嘶啞地問:“小遠的手術怎麽樣?”
盛堯冷峻的臉上露出一抹淺淡的微笑說:“少爺,你放心,手術很成功,醫生說小遠很堅強,他熬過來了,雖然現在還沒醒,不過情況已經穩定下來,随時可以走。”
霍冽宸眼底的溫度稍溫:“馬上送他出國,絕對不能讓霍家任何人知道他還活着。”她知道小遠活下來了,她一定會欣喜若狂,他有些迫不及待想告訴她了。
盛堯點頭:“我已經安排好私人飛機。”
霍冽宸伸手揉了揉還有些眩暈的額頭:“她在哪,我現在要去見她。”他有點心緒不甯。
盛堯眉頭微皺,說:“蘇小姐昨晚被刑警帶走,不許任何人探望,今天一早傳來消息,蘇小姐進了第七醫院。”
霍冽宸的心突然像被刀刺一樣,傳來了劇烈的疼痛,他蓦地推開他,邁開了還有些不穩的腳步,快步沖了出去。
“少爺。”盛堯趕緊追上去,擔心地說,“你的身體還沒有休息好……”
霍冽宸無法解釋此刻心裏那巨大的痛楚,他隻知道他要馬上去見蘇盡歡,他煩他阻止自己,生氣地怒吼:“滾。”
“我去備車。”盛堯了解他的性格,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他。
醫院裏很安靜,直到刺耳的刹車聲劃破長空,隻見一個顯得有些狼狽的男人,從外面沖了進來,一把抓住經過走廊的護士,臉色陰鸷地問:“告訴我,蘇盡歡在哪個病房?”
男人下巴長着胡渣子,那一雙深邃銳利的眸子布着血絲,顯得有些駭人,護士吓得手一抖,手上捧着的托盤一下子摔倒在地上,上面的藥品全部散落在地上,她臉色發白,聲音顫抖地說:“她……她不在……”
“你說什麽?”男人一手揪住她的衣領,眸光冷得像寒冰似的。
護士吓得渾身顫抖,驚恐地說:“蘇……她昨晚有小産迹象入院……今天早上血崩……不治身亡了……”
男人頓時如遭雷擊,眼前發黑,揪住她衣領的手無力地松開,身體一晃。
“少爺。”從後面追進來的盛堯,迅速上前扶住他,眯眼盯着護士,沉聲問,“蘇小姐現在在哪?”
護士迅速往後退,聲音顫抖地說:“根據上頭指示,蘇小姐已經被送去火葬場,現在追過去,應該還能看到她最後一面。”
男人瞳孔蓦地緊縮,心髒砰地一聲碎了,喉嚨一腥,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灑落在潔白的地闆上,如在雪地裏盛開的點點紅梅,透着詭異緻命的妖豔。
“少爺。”盛堯大驚失色,他幾個小時前才抽了骨髓,身體本來就很虛弱,哪能受得了這打擊。
“蘇盡歡。”宛如痛失愛侶的受傷猛獸,男人撕心裂肺地大吼一聲,用力推開了盛堯,如疾風一樣,向着外面狂奔。
“少爺。”盛堯趕緊追出去,但男人跑得太快,等他追出外面的時候,隻能看到絕塵而去的車尾,他怕他出事,趕緊攔了一輛出租車追了上去,他焦急地說,“司機,快追前面的車。”
司機一看那快得跟什麽似的跑車,嘴角微抽:“先生,你開玩笑吧,他開得這麽快,我怎麽可能追得上?”這麽快的車速,分分鍾要出車禍的,他是做生意的,不是來賠命的。
“我來開。”盛堯焦急地說。
“這怎麽行……”司機剛想拒絕,一支冰冷的槍指在他的太陽穴上,他頓時吓得手一滑。
盛堯握住方向盤把車停下來,一腳踢開車門,語氣冰冷嗜血地說:“滾下去,否則老子就要你的命。”
“不要開槍,我下車,我馬上下車……”司機吓得臉色發白,全身哆嗦着,趕緊解開安全帶,連滾帶爬地下車。
盛堯關上車門,腳下一踩油門,出租車立即像火箭一樣,飛奔了出去。
“搶車,有人搶車啊……”司機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叫起來。
在車輛繁忙的公路上,霍冽宸把油門踩到了盡頭,那車速快地像飛起來似的,不斷地超車,連闖幾個紅綠燈,已經引起了鐵騎交警的注意,紛紛開車去追,但他的車速實在是太快了,眨眼就不見蹤影。
蘇盡歡,小遠已經做了骨髓移植手術,他的身體很快就能康複,我們說好了,等小遠好起來,我們就舉行婚禮。
蘇盡歡,我們說好了要一生一世一雙人的,你答應過我,你不悔的,你回來,回到我身邊。
霍冽宸收緊握着方向盤的手,手背上的青筋浮現起來,他蒼白的唇角滲着血絲,本來深邃淩厲的眸子此刻卻顯得空洞黯然,說不出的悲傷和絕望彌漫在車廂裏,在霍家那天,他就知道她懷孕了,他不動聲色地把那一碗打胎藥喝了,怕她太勞累,不想她熬夜,他把夜總會的營業時間改了。7K妏敩
他以爲這個孩子是上天賜給他們的天使,卻沒有想到,它竟然是惡魔派來帶走她的勾魂使者。
他仿佛能夠聽到她心碎絕望地呼喊着自己的聲音。
心碎絕望的眼淚從他的眼角滑下,迷蒙了他的視線。
小時候生病他一個人在醫院,被所有人嫌棄,他也未曾流過一滴眼淚,因爲他知道,除了自己堅強,他别無選擇。
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是這一刻,深深地攫住他的絕望,鋪天蓋地而來的悲傷,讓他再也無法堅強。
突然,一陣刺耳的鳴笛聲從前面轉彎處傳來,一輛大貨車開出來。
霍冽宸緊握着方向盤,迅速轉動,想要閃開貨車,但他的車速太快了,車頭狠狠地撞上了貨車,随着轟隆的巨響,在尖銳刺耳的刹車聲中,車身劇烈震動,他的腳傳來劇痛,跑車往護欄撞去,他的腦海裏突然響起了蘇盡歡凄厲的叫聲,那一刻,她一定很驚恐無助吧。
“蘇盡歡。”霍冽宸發出了一聲如困獸般的嘶吼,撕心裂肺的痛,讓他無法呼吸了,他握着方向盤的手蓦地一轉,忍着劇痛,腳用力踩下油門,跑車飛躍而起,越過了路邊的護欄,重重地飛落在了海水洶湧的大海裏。
在她最痛苦絕望的時候,他沒有在她身邊,在黃泉路上,他絕不再讓她孤單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