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灰蛇終于回想起自己所做的一切。
拼湊起零碎記憶，将一切捋順。
從和蘇北一行人相遇開始，他的整個人生就被設定好了劇本。
可那到底是什麽？
灰蛇回想起自己與自己展開的一段對話。
“去引起那三個人的注意。”腦内有聲音忽然響起。
“爲什麽我要這麽做？”灰蛇問。
“他們會幫助你尋找到你的母親。”腦内聲音繼續道。
“可是很久以前，是我的母親讓我下山，不要回去。”灰蛇疑惑。
“這是因爲她快要死了，哄騙你離開，她不想你難過。”腦内聲音忽然轉變了語調，輕巧，宛若魔鬼的蠱惑。
“她爲什麽要這樣？”灰蛇大腦逐漸放空。
“你應該去親眼看看。”腦内聲音語氣驟然堅定。
“我不能回去，她在鬥争，她正在關鍵時刻，她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不能打擾她。”灰蛇開始掙紮，開始抽搐，開始無法控制自己。
“她在騙你，她快死了，你需要救她。”腦内聲音的聲音愈發空靈，宛若神明降下了神旨。
“媽的，你騙人，你爲什麽要騙我？”灰蛇怒吼。
“我就是你，我爲什麽要騙你，你會騙自己嗎？你忘了嗎，她總是這樣。”腦内聲音繼續蠱惑。
“對的，我不會騙自己的，我爲什麽要騙自己。”
“是啊，她總是這樣，把最好的都給我，把壞心情留給自己。。”
“我應該回去看看，我要回去救她。我要怎麽做？”灰蛇不再掙紮，眼眸逐漸灰白。
“他們會幫你，你需要引起他們的注意。”腦内聲音給出指引，在腦海中給出方向。
“引起他們的注意？”灰蛇朝着那邊望去。
那是三個很特殊的人，在白龍山脈山底還穿着僞裝用的風衣，且還是一個成年人帶着兩個小蘿莉，怎麽看都很可疑。
或許是通緝犯，偷小孩的壞種。
也可能是私奔的情侶。
要麽就是毀容了，見不得人，所以才穿着風衣。
總之，鬼鬼祟祟的，不像白龍山脈本地人。
但這些都隻是猜測，如果他們是好人呢？
這樣的孩子怎麽能進入白龍山脈？
這不是孩子們該進去的地方。
“我不能這麽做，他們隻是孩子，我不能帶着他們去送死。”
“讓他們認識到社會的殘酷，然後乖乖回家，才是我該去做的事情。”
灰蛇的理智忽然占據了上風，隻感覺某些記憶在悄然更改。
可在下一瞬間，他忽然奪走了身旁小孩的油餅，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麽要這麽做。
緊接着，他雙手抱頭在地上打滾，哪怕孩子們的拳并沒有落在他的身上。
他裝的很狼狽，喊得撕心裂肺，眼淚落下的同時，似乎還失去了什麽。
又像是得到了另外的回贈。
然而，和蘇北一行人回去的時候，灰蛇還是猶豫了。
他還是認爲自己不該哄騙這些孩子帶自己去白龍山脈，那太危險了。
灰蛇和腦内的自己發生了争吵，用誇張的演技掩蓋腦海裏的蠱惑，甚至爲了讓孩子們知難而退，對着一群孩子爆發出自己身經百戰的殺氣。
他連自己都騙了過去，以爲自己隻是想要吓唬吓唬他們，想讓他們知難而退啊。
其實他是在鬥争啊。
但很快，灰蛇就感受到了什麽叫做真正的恐怖。
那是個什麽玩意兒？那是人？
他被蘇北差點吓尿了。
原來這孩子是這麽的強大。
或許他真的能幫助我找到我的母親。
灰蛇如此想着，終于和腦海裏的自己意念合一。
等等，我爲什麽要去找到母親，我的母親怎麽樣了？
我快忘了。
我隻記得我要帶着他們進山尋找母親。
我會保護好他們的。
可是——
我不該這麽做的。
明明是母親讓他下山的，讓他不要再回來的。
但我不記得了。
現在我想起來了。
灰蛇望着蘇北，眼淚忍不住落下。
“你快跑，我控制不了自己。”
“我體内有魔鬼！”
“他在修改我的常識和認知！”
蘇北默然，輕輕歎息一聲。
“有沒有一種可能，不管你變成什麽，你都不是我的對手。”
灰蛇愣住，緊接着而來的是沙包大的拳頭在眼前不斷放大。
什麽感覺？
是疼痛——
沉重的打擊，讓灰蛇整張臉錯位。
劇烈疼痛從臉部擴散到四肢之後，灰蛇才看清楚目前放大的人影，視線就模糊了。
無法反應。
這一拳直接給灰蛇幹懵了，頭昏眼花的，直接被砸出一隻熊貓眼。
蘇北想了想。
一拳未停，一拳又起。
給灰蛇左右眼捶了個對稱。
看着灰蛇兩隻紅腫烏青的眼睛，蘇北這才意識到一件事情。
灰蛇還是灰蛇，始終這麽弱。
那麽爲什麽會精神分裂呢？
沒錯，灰蛇的症狀在蘇北看來就是精神分裂，且伴随着抑郁症，躁郁症等等不明症狀，又哭又鬧的。
看上去得病有些時日了。
而灰蛇眼冒金星的，也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情。
他似乎這輩子都沒辦法覺醒了。
二人戰力就是這麽懸殊。
同爲快要覺醒的三階水準，蘇北打灰蛇，隻能說是大人打寶寶，且還是未出生的寶寶。
也就是說蘇北想打掉就能打掉，甚至還不需要通過吃藥。
這是單方面的暴打。
主要也是因爲蘇北不知道灰蛇身上發生了什麽，所以揍了再說。
但也沒有往死裏揍。
蘇北一開始以爲灰蛇隻是單純的有所預謀，想要看看對方藏着什麽招。
但現在的情況顯然不是這樣。
他也是受害者。
那麽加害者是誰？
刹那。
一件令蘇北完全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從灰蛇胸口處，一對手臂從不可思議的角度轟了出來，以十分刁鑽的力道朝着蘇北打來。
悄無聲息，難以防備。
那裏從來不曾出現過一雙手臂，但它偏偏就在那裏。
仿佛一直都在。
那是什麽？
蘇北眼眸中閃過一絲明悟，然而晚了。
這一雙拳把蘇北擊飛了出去，朝着山崖跌落。
“魔王——”
漆黑隻是閃了一瞬，尚未将山谷塞滿，緊接着轉換成極緻的亮。
“「聖光之擁」！”
蘇北一頓，停住了未說完的話，也止住了下墜的勢頭。
也就是瞬間，一對翅膀從蘇北身後長了出來。
艾琳娜來了，擡手落下聖光，朝着墜落山崖的蘇北照射而去。
蘇北一愣，借助翅膀扶搖飛上山崖，飛過山頂，高高飛起。
望着灰蛇若有所思。
“原來如此，不是“魔鬼”，是“天使”啊。”
————————————————————
鐵礦一區。
藍色發梢随風舞動，梨梨子站在了未完成的傳送陣之上，通過女神淚持續關注着蘇北那一處戰場。
直到看見了那雙手出現，梨梨子眼眸才略微有所波動。
“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