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雨聲破開雲霧,迎來第一縷陽光。
不宜出門,宜别離。
清晨,蘇北在一聲呐喊聲中醒來。
“蘇北先生,公主殿下不見啦。”
蘇北睜開眼,望向慌張的茉莉,坐起身子。
“在這。”
聞言,茉莉一愣,忽然意識到蘇北先生在說自己,先是臉一紅,又鼓起嘴有些羞憤的伸出食指。
一戳。
指尖戳着蘇北腦袋,一字一句重複道,“勇者啦,露彌娜拉姐姐,蘇北先生你真的睡,傻,掉,了!”
蘇北當然知道茉莉說的是露彌娜拉。
隻是茉莉,也是公主啊。
蘇北點了點頭,望着山洞之外落雨敲打地面,道了聲。
“我知道。”
讓時間回到五個時辰前。
深夜,萬籁俱寂,山洞外風聲拍打橡木,沙沙作響。
蘇北睡眠很淺,山洞口設置的小機關被觸動,他便睜開了眼,目光投去。
門口站着的是——露彌娜拉。
蘇北露出些許疑惑。
“不睡呢?”
露彌娜拉回頭,目光平靜,冷色的月光宛若面紗披在她的臉上,更添了幾分陰郁。
她眼神微微一凝,錯開。
“走了。”
按照約定,她必須在九月份到達金礦三區,在那裏與白岩帝國簽訂條約。
時間差不多到了。
她本想不辭而别,沒想到蘇北這麽敏感。
聞言,蘇北點點頭。
露彌娜拉沒說爲什麽離别,蘇北也沒問。
他們的關系不算好,到這便剛剛好。
隻夠蘇北道一句送别。
“路上小心,一路順風。”
這番話從蘇北口中說出來倒有些違和,不過露彌娜拉認爲蘇北應該是盡力了。
他的确有些社恐,不會主動尋找話題,也沒想過和自己搭讪。
但比起「暴食」描述的那番要好上很多。
究竟是「暴食」撒了謊,還是蘇北正在變化呢?
露彌娜拉也不清楚。
而且這也不重要。
露彌娜拉背過身去,輕輕一笑,“自然。”
随後忽然一頓,又道了句。
“小心灰蛇。”
“還有,照顧好茉莉。”
露彌娜拉留下了意義不明的話,毫不留戀的揮手告别。
走的灑脫,也無負擔。
隻留給蘇北一個背影。
這便是勇者了,除了略微有些高傲之外,性格無可挑剔,和誰都聊得來。
按照蘇北的話來說,露彌娜拉像中央空調,一直吹拂着暖風。
對誰都會伸出援手,也就是對誰都一樣。
這一點茉莉似乎也是一樣。
勇者和魔王的第一次見面便是如此尋常,就和絕大多數人的第一次見面一般,沒留下任何痕迹。
蘇北沒目送露彌娜拉離開,而是徑直回到了山洞内。
才睡了兩個小時,還是有些困的。
至于露彌娜拉結尾留下的那兩句話,其實有些多餘了。
現在把時間撥動回來。
聽着茉莉發出的困惑,蘇北簡單解釋了一句。
解釋具體簡短到什麽程度呢。
蘇北隻回了三個字。
“她走了。”
“诶?”茉莉發出極大聲的驚疑,呆毛一顫一顫的,手指一戳蘇北的側臉。
“怎麽可以不辭而别,我們應該好好送送的啊。而且一個人下山很危險的,蘇北先生也知道,一路上我們遭遇了多少魔物。”
“蘇北先生難道就不擔心嗎?”
茉莉的指尖輕易便陷入了蘇北的臉頰之中,甚至能透過皮膚,摸到那棱骨分明的顴骨,不老實的動來動去的。
蘇北一滞,單手捏住茉莉的指頭,目光不轉,反問了一句。
“擔心什麽,替遇到她的魔物擔心嗎?”
“什麽話啊,你說的好像露彌娜拉姐姐像個暴力狂似的,她明明是性格樣貌都無可挑剔的淑女呢。”
蘇北看着茉莉略微憧憬的眼神,心裏咯噔一聲,仿佛不經意間問了句。
“你羨慕她嗎?”
“這個。”茉莉臉頰微紅的收回被握住的指尖,戳向自己的下巴,思索着說道。
“說是羨慕也還好,不過也有些憧憬呢。怎麽說呢,茉莉以後也想成爲露彌娜拉那樣的人,總覺得對方是和自己完全不同的類型,讓人好好奇。”
“那樣的人才會被更多人喜歡吧?”
或許是吧。
可蘇北覺得那樣不好。
總覺得露彌娜拉活着會很累。
她是所有人心目中的勇者,是都澤最尊貴的公主殿下,但她首先要是露彌娜拉。
那麽露彌娜拉,到底還保留着幾分露彌娜拉自己的意志呢?
蘇北聽着茉莉的話,搖了搖頭,輕聲說了句。
“不好。”
“诶?蘇北先生有說話嗎?”茉莉一愣。
蘇北頓了頓,又說了句。
“做好自己便好。”
“或許,茉莉也在被别人羨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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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底。
白龍山脈,一處小山巅之上。
這裏是除了白龍山脈山巅之外,第二高的山。
蘇北幾人爬到了這座山的山巅,俯瞰那片更高的山峰。
白雲在衆人身邊環繞,一伸手便能透過白雲,仿佛随時能觸碰到那片純藍的天空。
“明明爬這座山已經很累了呢,可是還會有更高的山峰。”茉莉感慨一聲。
一旁,小米粥瞪大了眼睛,連保溫杯都被插到了書包裏,雙手胡亂揮舞着,起身跳躍去抓住白雲。
“粥,好多粥。”
……
白雲和粥,也差太多了吧。
艾琳娜站在了茉莉旁邊,一手抓着一隻【史萊姆國王】,來回揉捏。
【史萊姆國王】不再似從前那般嚣張,而是乖巧聽話。小小的身軀不斷顫抖,表情始終保持着(??д??lll),不敢輕舉妄動。
它們眼眸中落下了屈辱的淚水。
【史萊姆國王】也不是沒有想過反抗,且在前幾天它們就嘗試反抗過了,但是它們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居然不是艾琳娜的對手,被狠狠的蹂躏了,淪爲了提供情趣的玩具。
忍不了,完全忍不了了。
兩隻【史萊姆國王】對視一眼,似乎正在盤算些什麽,可以看出它們身上的氣息愈發不穩,似乎有向着四階晉升的可能性。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史萊姆窮。
另一邊,蘇北和灰蛇正在下五子棋,是蘇北主動提出的。
蘇北的注意力始終不在棋盤上,而是在腦海裏構想着,思考從什麽角度開始聊天。
也就是正在組織語言。
灰蛇的注意力也不在棋盤上,主要是和蘇北下棋也沒什麽意思,怎麽下都赢不了。
且,灰蛇感覺到自己最近變得沉默寡言了許多,隐隐有些不安。
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也就是這時,蘇北終于構思好了問題,并問了出來。
“你和你媽熟嗎?”
灰蛇沉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