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龍山脈。
一間小石屋邊上,蘇北坐在了一旁的樹枝上。
底下。
三個孩子排排坐好,在一旁的石凳邊上吃着他買來的麥芽糖。
“就是這樣啊大哥,我們根本不認識那個大叔,是他自顧自沖了過來搶走了我的餅。”
“就是說,我們三個人一起出錢才能買得起那個餅呢,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就這樣算了的。”
“要不是哥哥你補償我們,我都已經告訴我哥哥了,他可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冒險家,我們可不怕你。”
“哈哈,你哥曾經可是騎過獅鹫呢。”
“那可不,我哥還說自己和九頭蛇戰鬥過呢。”
“就是就是,我姐姐也搏鬥過泰坦巨人。”
“你們都沒我哥厲害,我哥會吃……”
蘇北沒參與其中的話題,因爲不感興趣。
他已經知道了想要的答案,隻付出了三塊麥芽糖的代價。
沒有理由懷疑這些單純的小孩子騙自己。
因爲請他們吃了麥芽糖。
按照小孩子的話來說,自己就是他們的義父,甚至多給些吃的,他們還能跪下來喊自己一聲爹,直接給祖籍置換了。
但是沒必要。
小孩子們仍在争吵着,但蘇北早早便離開了。
半晌後,三個小孩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才緩緩道。
“吓到他了嗎?”
“應該吓到了吧?我都吹這麽猛了。”
“他不會找我們麻煩吧?”
“他的表情好兇啊,看着我我就發抖,他一句話都沒說,我甚至連遺言都想好了。”
“是啊是啊,好吓人,還以爲就是搶個餅還要殺我們滅口呢。”
“哈哈你真丢人,我看你尿都吓出去幾滴。”一旁的小男孩指着瑟瑟發抖的另一個笑道。
“你也沒好到哪兒去……”
更高處的樹枝上,蘇北平靜觀望着這一幕,終于是轉身離開。
不是多麽複雜的事情,隻是關于一塊餅的産生的矛盾。
那便不算是麻煩。
那就還好。
蘇北回到了院子裏。
此時,大叔恰好醒來不久,正坐在椅子上和茉莉閑聊。
大叔取名是極爲少見的灰蛇,說是小時候家裏吃不起米,是吃蛇長大的,就起了個這樣的名字。
聽着像是個外号,也是賤名。
“感謝各位的幫助,不過你們不如讓我爛死在那算了,真的沒必要救我的。”灰蛇搖了搖極爲脹痛的腦袋,眯起眼睛看清面前的人,語氣苦澀,摸了摸腰間的酒囊,想着再悶一口。
可舉起酒囊後,才發覺裏面早已經空空如也。
灰蛇歎了口氣,又趴在了桌子上,死氣沉沉道:“不用救我,讓我死了就好了,是我搶那些孩子們的餅的,我才是壞人……”
他破舊的衣服和不修邊幅的儀表,足以說明對方最近的生活狀态不太良好。
茉莉看了看蘇北,見對方鼓勵的目光投來,又是詢問道:“灰蛇大叔,你是有什麽心事嗎?我們可以幫忙解決喔。”
聞言,灰蛇這才緩緩擡頭,片刻後又沮喪的垂下了頭,喪氣道:
“幫不了的,你們還是孩子,我找了三支冒險團都做不到的,你們又能幫上什麽忙。”
茉莉吸氣,用極爲認真的口吻叙述道:“我們也是冒險團呢。”
灰蛇皺眉,打量了蘇北幾人一眼,疑惑道:“你們的冒險團是什麽名字?”
而聽到了這個問題之後,茉莉也是忍不住揚起眉毛,露出了些許笑意,自豪的介紹着:
“鸢尾冒險團,雖然現在不出名,但以後一定會聞名世界的。”
“哈哈。”
灰蛇“噗嗤”一笑,忍不住大笑了一聲。
似乎是談及了他的領域,灰蛇忍不住多說了幾句。
“冒險團可不是你們這群小孩子過家家的遊戲啊,你們兩個小女娃撐死十四五歲的,那個小夥兒也就是十八歲左右的年紀,毛都還沒長齊的年紀,談什麽冒險啊。”
灰蛇覺得這群小孩子的發言有些好笑,又是捂着肚子大笑一聲。
“冒險,可不是你們在學校裏玩得過家家遊戲,不是殺死幾隻史萊姆,又或者打死幾隻豺狼人、哥布林,就算是冒險了。”
灰蛇嚴肅的眯起眼睛,忽然釋放出了些許身經百戰的殺氣。
“冒險,意味着身處野區之中,面對着無法預測的危險,可能上一秒你在對戰狼群,下一秒就遇上了二階魔物風狼,還有可能遇見更強的狼人,甚至是魔族魔狼王。”
“是會死人的啊!”
灰蛇大聲的咆哮似乎是吓到了茉莉,讓茉莉被吼懵了一瞬,連小米粥都被吓到忘了吸粥。
寂靜。
“哒哒”。
寂靜之中響起兩聲腳步聲。
蘇北站在了茉莉身旁,揉了揉她的腦袋,安撫着對方的情緒。
“會死,人嗎?”茉莉擡頭,慌張的确認着。
忽然打消了旅行的想法。
如果會死人的話,就不能讓蘇北先生冒這個風險了。
蘇北擡頭,微笑回應,“不會的。”
旋即擡頭,望向灰蛇,眯起了眼睛淡淡道。
“大叔,你說話太大聲了,吓到人了。”
“哦?你還挺有種嘛,連我的「鐵血殺氣」都無法對你造成影響嗎?”灰蛇錯愕了一瞬,意味深長的打量了蘇北一眼,“哈哈”大笑一聲。
“就是想讓你們這群不知深淺的小鬼頭嘗嘗什麽叫做冒險啊,連這一關都過不去的話趁早滾蛋回家生娃好了。”
灰蛇毫不客氣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撕開衣襟露出滿身傷疤。
傷疤彎曲宛若灰蛇舞動,猙獰可怕。
訴說着那一件件不平凡的往事。
看起來挺吓人的。
但是。
不管怎麽樣,無論如何也不該否定茉莉美好的憧憬啊。
她一直期盼着旅行全世界,見識各種各樣的風景。
哪怕灰蛇真的懂冒險,哪怕他是出于好意,但在蘇北看着茉莉被吓到煞白的臉龐之後,起因便已經不重要了。
蘇北忽然有些生氣,低沉的聲音宛若火山噴發前的甯靜,質問道:
“聲音一下大一下小,突然又吼一聲,你覺得很好玩嗎?”
“喂喂,開玩笑呢小鬼,和你們鬧着玩的,你不會想和我動手吧?”
灰蛇皺了皺眉頭,“我可不想傷害到你啊,雖然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畢竟你對我有恩在前……”
很快,灰蛇便說不出話了。
随着那柄劍出現,仿佛凝結成實體的壓迫驟然降下,那是比「鐵血殺氣」還要可怕得更多的實感,暴漲的壓力逐漸壓彎他的脊梁,身體被饑餓欲望占據,空氣中的壓力越來越強,就好像一瞬間,被什麽東西遏制住了脖頸。
他無法動彈,甚至連倒下都做不到,仿佛靈魂被抽離了肉體,極緻壓力下他能預見的除了死亡仍是死亡。
灰蛇一句話說不出口,瞪大了眼睛,眼眸中的黑色眼珠縮成了極小一點,驚恐的看着對面隐藏在黑霧之中的身影,依稀間似乎能看見漆黑如墨色的铠甲。
仿佛面對着一尊可怕的怪物。
忽然間,煙霧散去,壓力驟然褪去。
灰蛇跪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雙手撐在地面上,汗水不斷滴落。
不覺間汗流浃背,久久無法思考。
這時。
對面,傳來了蘇北淡淡的質問聲。
“還好玩嗎?”
……
……
……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