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所及的所有地方都粘連着條條塊塊的猩紅肉狀物,口水一般的透明黏液不時從上面滴落下來,又使這妖異的場景顯得格外惡心。
“嘻嘻嘻嘻嘻嘻嘻——”
熟悉的笑聲回蕩在他的四周,使他本就忐忑的心中更多了幾分膽怯。
要不還是直接逃吧,這些玩意太邪門了。看着眼前觸目驚心的大片猩紅,張大勝心裏打起了退堂鼓。
“張大勝啊張大勝,有什麽好怕的,隻是除掉虛弱的冬官正而已,又不是要你除了這怪物,怕什麽怕!”張大勝爲自己打氣道,“修煉了這麽多年,難道你連從這怪物手下保命都做不到嗎?”
如此自言自語了一陣後,張大勝心中稍稍平靜了些。他握緊自己的長劍,小心翼翼的踩着令人作嘔的猩紅肉塊,緩緩走向深處。
“嘻嘻嘻嘻嘻嘻——”
“嘻嘻嘻嘻嘻嘻——”
“嘻嘻嘻嘻嘻嘻——”
刺耳的詭異笑聲一直在他耳邊萦繞,可他偏偏又找不到聲音是從何處傳出的,隻得硬着頭皮向前走着。
又走出幾步,忽然一滴粘稠腥臭的液體滴落在了張大勝的額頭上,他下意識擡起頭,正看見自己頭頂上有着一攤附着在天花闆上的猩紅血肉,而這攤血肉的中心處則是有着一張無悲無喜的女子面容 ,正是那女相羅漢的臉。
二者對視的瞬間,那面容 突然從中裂開,一道紅光飛快射出,正是他口中的猩紅舌頭。
張大勝見勢不妙便要結出法印施術禦敵,誰知他剛一動手,身側牆壁處的猩紅肉塊便迅速凝結拉長成鞭,牢牢的纏住了他的左手。
與此同時,牆壁之上不斷傳來血肉蠕動的輕微響聲,一塊塊或大或小的肉塊聚集起來拉成鞭形,向着張大勝暴射而來。
見着如此密集的攻勢鋪天蓋地般的向自己襲來,張大勝本能的想要去躲避,可那纏住他左手的血肉長鞭力氣實在太大,一時間掙脫不開,無奈之下他隻得揮劍抵抗。
道道劍氣如雨點一般打向疾馳而來的鞭形血肉,一時間血霧四起、肉塊亂飛,條條鞭形血肉紛紛被劍氣斬成數段摔落到了地上,連帶着女相羅漢的長舌也被從中斬斷,落在地上之後如蜥蜴尾巴一般不停的顫動。
張大勝不愧是欽天監此行中排的上号的高手,僅憑這一把劍竟真的将這密不透風的攻勢擋了下來。
可這些血肉之間仿佛能夠互相吸引一般,碎肉塊落地後紛紛被吸到了牆邊,而後如蟲一般攀牆而上,最終與牆上較大些的肉塊彙合在一起。
看見這一幕,張大勝的心中頓時升起了不好的預感。下一刻,又有無數血肉長鞭向他激射而來,甚至其數量、速度都遠勝先前,
他正要揮劍抵擋,可劍身之上卻突然傳來一股大力,竟是一條手腕粗細、末端生口的血肉長鞭死死咬住了他手中的長劍。張大勝正要搶奪,可劍身上傳來的力量卻也突然增大,竟是生生将長劍拽飛了出去。
失去武器的張大勝并沒有坐以待斃,隻見他右手于電光火石之間握住一個法印,随後便有一道土牆突兀升起,将正面的血肉長鞭盡數攔下。
這還不算,張大勝又将内力彙聚右手手掌,一記掌刀猛然劈落,直接将束縛着左手的長鞭斬斷。
掙脫束縛的他不再猶豫,施展身法便要逃走,可那成片成片的血肉長鞭自然是不能讓他如願,紛紛聚往一處、擰在一起,如同一條猩紅大蟒一般向着逃跑的張大勝席卷過去。
“真他娘的難纏!”張大勝怒罵一聲,左手結印右手虛空一指,數個火球憑空而出,向着糾結在一起的條條猩紅長鞭飛了過去。
火球接二連三的砸在了迎面而來的猩紅長鞭上,空氣中頓時又彌漫起了一股難聞的焦糊味,見自己身後的一片猩紅速度放緩下來,張大勝心中一喜,手上法印再結,又有幾個火球飛了出去。
猩紅長鞭似乎很是怕火,僅僅幾個火球便将那如洪流一般的大片猩紅逼退了回去,見了這一幕,張大勝頓時松了口氣。
“嘻嘻嘻嘻嘻嘻——”
正當張大勝略有松懈之時,刺耳的詭異笑聲突然在他身後響起,他身子一僵,連忙回過頭去,卻見一道紅色光影不由分說的撞在了自己懷中。
“啊——”
劇烈的疼痛讓他忍不住叫了出來,他向下看去,自己的胸口處已是一片血肉模糊,不少地方甚至能隐隐看見森森白骨。
那紅光好似一條長蛇,一擊得手後猛的向後一縮,這時張大勝方才看清,紅光的末端赫然便是女相羅漢進食時那張滲人的怪臉。
女相羅漢巨口開合,不斷咀嚼着撕咬下來的血肉,嘴角抑制不住的向上挑了挑,樣子竟是有些異樣的滑稽。
突如其來的變故令張大勝又驚又怒,正要再次結印施法,那女相羅漢的頭顱卻再度化作紅光向他沖來,又聽得“咔吧”一聲脆響,竟是他的幾根手指被生生咬了下來。
劇痛之下,張大勝還未來得及呼喊,身後原本被火球逼退的猩紅長鞭又像潮水一般湧了過來,此時每條長鞭末端都張開了一道口子,裏面是數不清的細小利齒。
張大勝隻覺自己落入了一片由萬千刀片構成的刀陣之中,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痛。他顫抖着低下頭想去看自己的傷勢,眼前卻是一片漆黑,原來他的雙眼早已在這猩紅色的海洋中不知去向,原處隻留下了兩個空空的眼眶。
若是此刻有人在場,便會看見這異常血腥的一幕:無數細蛇一般的猩紅長鞭牢牢将張大勝裹在中間,它們的身體時而拉長時而收縮,口中不斷啃食着被困之人的血肉。
不消片刻,張大勝的身子便在無數猩紅長鞭的啃食下支離破碎,橫飛的碎肉、噴濺的血液與蠕動的猩紅之物,三者交相輝映,好似一朵血肉之花正在徐徐盛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