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中人一多便少不了争鬥,再加上齊州城主庸碌無能,城中的治安極差,不時便能看見執劍佩刀的江湖豪俠們大打出手。
“來齊州做什麽的?”齊州守軍攔下了即将進城的一老一少,例行公事的盤問道。
“軍爺,我們是從萬戶城過來投奔親戚的,前些日子不是打仗了嘛,就尋思過來躲躲。”這二人中年老之人老實答道。
守軍打量了下面前這兩人,年歲大的看起來六七十歲的樣子,一張布滿皺紋的麻子臉,一頭花白的頭發随意紮在腦後。
與之相比,年歲小的看起來則要奇怪的多,他身材高大,寬大的罩袍将他渾身都罩住,僅僅露出一張臉。而這張臉看起來也格外奇怪,沒有一絲表情,隻是一直用木讷的眼神盯着别人。
“唉,我兒子,命苦!生下來就不會說話,小時候發燒還把腦子燒傻了。”年老者趕緊解釋道。
齊州守軍擺了擺手,“進去吧。”
“多謝軍爺,多謝軍爺!”年老者趕緊拉着自己的傻兒子進了城。
“四國境就是麻煩,進個城還得問這麽多廢話。”走出一段距離後,年老者開口道。
“是啊,四國境内淨是這沒用的規矩,跟我們擎山部比起來差遠了。”被年老者說成啞巴的罩袍男子附和道。奇怪的是,他說話時嘴巴完全沒有動作,聲音也是甕聲甕氣的,好似是從面皮下發出來的聲音一般。
這一老一少正是趁亂潛入胤國的鼠大人與呼延丠。
當日在萬戶城中,鼠大人爲呼延丠換上了死人張老三的面皮,所以後者才變成了這個鬼樣子。
呼延丠對此非常不滿卻也無可奈何,一來這是赫連千山交待的,二來他也不是鼠大人的對手,若是反抗的話怕是當時就會死在萬戶城中。
鼠大人的手藝極其一般,說是稀爛也不爲過。他固定面皮的方式很是粗暴,是直接用細線将其縫在了呼延丠的臉上。
如此一來,面皮與呼延丠的腳雖不貼合,卻也無法再調整了,這也使得他不管是說話還是進食喝水都極爲不便。而且爲了遮住他臉上外露的絲線,必須要一直披着這寬大的罩袍。
最氣人的是,鼠大人對此并未表現出一絲一毫的歉意,反而還時常誇贊自己手藝好,面皮在他臉上戴的牢固。
廢話,縫上的能不牢固麽?
每當鼠先生在那自吹自擂的時候,呼延丠都恨不得一巴掌糊在他的老臉上。出于對年長者的尊重以及對自己生命的珍視,他還是忍了下來。
“鼠大人,我們接下來去哪?”呼延丠問道。
“先找地方住下,我們要去的地方白天不開張。”
呼延丠本以爲二人要在街邊找一間客棧,誰知鼠先生帶着他左拐右拐,鑽進了一條僻靜的小巷中。
鼠大人邊走邊瞧,沒有多久他便伸手示意呼延丠停下。
“咚咚咚——”
鼠先生伸手敲門,很快便聽見院裏有腳步聲傳來,顯然是過來開門了。
“想不到您在齊州也有朋友。”呼延丠随口說道。
“這不是我朋友家,我未曾來過這裏。”鼠先生道,“我隻是看這家的院門比較順眼,便想着要住在這裏。”
鼠先生這話什麽意思?
呼延丠有些疑惑,兩人同行一路,他越發的感覺自己看不透鼠先生,此人的行爲處處顯露着不正常的瘋癫。
門開了,走出一個中年婦人,她看着面前這兩個陌生人,警惕的問道:“二位找誰?”
“不找誰。”鼠先生出手快若閃電,一雙幹枯的手瞬時抓到了中年婦人的頭上,微微一用力,便将她的腦袋抓爆開來。
呼延丠見此一幕臉色大變,他自認也是殺人不眨眼之人,卻完全做不到如同鼠先生這般随手虐殺平民。
黏膩的鮮血濺到了二人的臉上和身上,呼延丠對此極爲不快,可鼠先生似乎很是享受這種感覺,咧開嘴笑了起來。
這鼠先生已經不是殘忍了,他的心智定然已經扭曲了!
呼延丠如此想着,心中對鼠先生的忌憚又多了幾分。
“孩他娘,誰來了?”這戶人家的男人這時也從屋内走了出來。
可當他看到眼前這血腥一幕時,雙腿一軟便跌倒在地上。
“你們……你們……”男人的臉吓得煞白,嘴唇和身體都在不住地哆嗦着。
鼠先生也不廢話,随手飛出一枚刀片,插入了男人的咽喉處,送他去見了他婆娘。
“小丠啊,一會要麻煩你把這院子裏打掃打掃了,我們要在這住上幾天。”鼠先生平靜道。
“好……好。”呼延丠答應道。
他這才明白先前鼠先生所說的意思,合着他隻是想随便找個看着順眼的院子,把這主人殺了将院子據爲己有。
呼延丠簡單的将屍體處理了一下,埋在了院子裏。
這戶人家有兩間屋子,正好二人一人一間。呼延丠爲此也是松了口氣,他現在對鼠先生的态度已經由最初的尊敬轉變爲了恐懼,他無論如何也不想與他共處一室了。
“休息會兒吧,今晚子時出門。”
屋外傳來了鼠先生的聲音,呼延丠答應了一聲便将門關上了。
在出發前,赫連千山曾說過,他在胤國有給二人安排了其他幫手,而今日二人來到齊州便是要和其中一位彙合的。
呼延丠心中暗暗祈禱,希望新加入的這位是個心智正常之人,千萬不要與鼠先生一般的瘋癫。
一躺到炕上,呼延丠便止不住的胡思亂想起來。
他想到了自己二十歲第一次随軍出征的時候,想到了自己被赫連千山點名重用的時候,想到了自己在落沙城慘敗的時候……
一想到落沙城,他便會不自覺的想到當日那個差點取了自己性命的年輕男子。
“林忘!不管你在哪,我一定要找到你,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