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富态十足的男子是附近村子的,名叫周正虎,是個水果蔬菜販子,不僅收西瓜,其他當季的水果蔬菜也都收,賣到城裏,賺取差價。
因爲有頭腦,有膽量,有人脈,有銷路,也是賺得盆滿缽滿。他的金腰帶和皮包都是真的愛馬仕的,可不是什麽A貨。
“周老闆,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給盼來了。趕緊裝車吧,我看這天快要轉陰了,得抓緊時間。單單我一家的瓜,夠快夠你拉一車的了。”陳富貴快步走到周正虎旁邊,笑哈哈道,主動遞了一根黃金煙,還要幫忙點煙。
面對這種做生意的土豪,即便他是一個村長,本質上還是一個農民,也要種田種地,不自覺的身段要矮幾分。
結果人家周老闆沒接他的煙,自己拿出一包軟中華,讓了他一根。
陳富貴頓時有些尴尬,連忙把自己的黃金煙收了,接了周老闆的軟中華,又掏出打火機,給周老闆點上。
“陳村長啊,這兩天西瓜的行情不好,新瓜集體上市,我這邊批發市場上價格賣不上不去。所以現在收購的價格也得降一降。”周正虎一邊抽着煙,一邊對陳富貴說道。
他那色眯眯的眼睛,不時對着徐曉燕看上一眼。
這小媳婦的顔值在城裏人堆裏可能不顯眼,但是站在田間地頭,凹着造型,被周圍的風景一襯托,讓人感覺很驚豔啊,分明一個養尊處優的少奶奶。
老少夫妻,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讓人不由心生羨慕嫉妒恨之感。
周正虎就偷偷咽了一口口水。
“降價?”
陳富貴一聽,手都哆嗦了一下,煙都沒點着,問道:“那降多少?”
“一口價,不論大瓜小瓜,生瓜熟瓜,統統一毛。你要是覺得行,咱現在就裝車。要是覺得不行,那就隻能拉倒了。現在販瓜已經沒什麽利潤了,我都不想做了,說實在的。你看我每天起早貪黑,風裏來雨裏去,累得像狗一樣,都累脫相了,根本賺不到幾個錢,年年虧本。”周正虎賣慘道。
他紅光滿面,膀闊腰圓,滿肚肥腸的,讓人實在看不出來哪裏累脫相了。
而且大金鏈子小手表,又是愛馬仕腰帶,又是愛馬仕皮包,說自己年年虧本,誰信?
“什麽?一毛錢?”
陳富貴聽着,虎軀都狠狠一抖,手裏的軟中華都給抖掉了,不滿的說道:“一毛錢一斤,周老闆,你這價格降得也太狠了吧?十年來都沒有這麽低的價格。我這一地西瓜投入好幾萬,兩三毛一斤才能勉強回本,一毛錢一斤我血虧。而且咱昨天電話裏都是說好的五毛錢一斤,怎麽能現在變卦呢?”
“一毛錢一斤你幹脆去搶好了。言而無信,哪有你這樣做生意的。”徐曉燕也不由來氣,叉着腰,大聲說道。
周正龍頓時眼神一瞪,沉着臉說道:“老村長,你小媳婦這話說得我可就不愛聽了。說誰言而無信呢?電話裏溝通那能算話嗎,隻是溝通而已,又不是白紙黑字。而且現在西瓜一天一個行情,一路走低,這價格又不是我能掌控的。你們要是有能耐,自己把瓜拉到城裏賣去,看你們能不能賣出去,能不能賣出價格。”
“婦道人家,一邊站着去,男人說話别插嘴。”陳富貴對徐曉燕數落了一句,然後對周正虎好話好說道:“周老闆,一毛錢的價格實在太低了,我一年下來血虧。這樣,我少賺一點,讓我回個本,四毛一斤。你看怎麽樣?”
“老陳,看在你是村長的面子上,我最多給你兩毛。現在西瓜行情差,你又不是不知道。光是我們清水鎮,這兩天就有幾百萬斤西瓜上市,市場都給幹飽和了。我費心費力拉到市場上,也隻能賣個三四毛一斤,哪有什麽利潤。而且你看這天,已經開始陰了,天氣預報說晚上有暴雨,一下好幾天。西瓜要是拉不出去,會很麻煩。你自己掂量着吧。你要是覺得行,咱就裝,要是覺得不行,我就去下一家看看。除了你,其他人家我隻給一毛。”周正虎态度很堅決,悠哉的抽着煙,好整以暇,等着陳富貴抉擇。
隻要搞定了陳富貴,其他瓜農還不是手到擒來。
這十裏八村就他一個西瓜販子,西瓜除了賣給他,賣不了别人。
天氣轉陰對瓜農來說是壞事,但對瓜販子來說是好事,因爲下雨天地裏的西瓜沒法采摘,市場上的西瓜就會短缺,價格會跟着漲一波。
周正虎這次趁着雨天來臨,以超低價收購西瓜,在城裏有自己的倉庫,準備放個幾天,等價格漲到最高再賣,能狠賺一筆。保守估計幾十萬不在話下。
“一毛錢一斤啊,這個該死的周老虎,真踏馬不是人,我看叫他周扒皮算了,就會算計我們平頭小老百姓。”
“無商不奸,無奸不商!一毛錢一斤老子甯願西瓜爛在地裏頭也不賣給他,辛辛苦苦一年,錢全被他賺去了,爲他人做了嫁衣裳。簡直豈有此理。”
“是啊,我聽說城裏西瓜一斤能賣一兩塊,多了甚至能賣四五塊。光是我們村的西瓜,差價都夠他賺好幾萬的。幹脆我們自己找輛拖拉機,拉到城裏賣算了。”
“關鍵你拖拉機進不了城啊,就是進了城也不夠被城管抓的呢。而且這天要下雨了,人生地不熟的,進了城連個躲雨的地方都沒有。怎麽賣瓜?”
“也是,太難了。奶奶的,我們一起去把周扒皮的車子給掀了,讓他欺負人。”
“胡說!可不敢這麽做。這個周正虎的哥哥周正龍是個黑社會,你敢掀他的車子,不想活了?”
……
村民們七嘴八舌的議論着,都在發洩心中的不滿。
這周扒皮是陳富貴昨天聯系好的,說好五毛錢一斤來清河村收瓜,現在一下子降到一毛錢,實在讓人難以接受。
今年又是一個豐收年,大家本以爲今晚能枕着鈔票睡大覺,哪想到遇到這種糟心的事情。
“唉,農民太辛苦了,下輩子投胎當個畜生也不當農民了。”月茹嬸子唉聲歎氣道,一屁股坐在了地頭上,身上累得全是汗,衣服都濕透了。
“這個周什麽扒皮收購價格便宜,大不了不賣給他,我們再聯系其他的瓜販子不就行了嗎?”陳陽有些不解的道。
看到村民們愁眉不展,辛辛苦苦勞作半年,怒力要打了水漂,他也是看在眼裏,急在心裏。
聽到他的話,村民都苦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