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鈞成請了假出來接她,同時,還要帶她去當地民政局辦複婚。
林清屏是被顧鈞成一路拽到民政局的,一路上她還覺得奇怪呢,這個人,在外面最是注意形象,很難和她有親密動作的,這一路怎麽把她拽得這麽緊?
到了民政局門口,林清屏隻覺得自己的手被抓得都是汗,等他好不容易松開,手背上都印出他的手指印來了。
他看見了,自己也有點尴尬,“對不起,我……”
“算啦!”林清屏道,“再不進去,人家可要下班了。”
你說他這個人粗心吧,這會兒又細心起來。
民政局門口有賣糖的小南雜店,他跑去稱了兩斤,臉上黑裏透紅的,兩眼閃着亮光,甚至還有些喘氣,“林清屏,走,我們進去吧?”
林清屏笑笑地看着他,“顧鈞成,你從火車站到這裏,咱們還是坐車來的,走了幾步路?你就喘成這樣,你拉練的時候可怎麽辦?”
顧鈞成的黑臉更紅了,還看了一眼身邊的志遠,這小子正眨巴着眼看着他。
“走,走吧……”他磕巴了一句,繼續拉住了她的手腕。
林清屏低頭看着自己的手,被他那雙大手緊緊抓着,膚色呈明顯的黑白對比。
忽然就想起了她和他第一次結婚的時候。
那還是上輩子的事了。
都已經過去幾十年了……
那時候她和他是怎麽登記的來着?
她想起來了。
那時候她不願意啊,她娘在家拿笤帚打着她出來的,還給她扯了一身紅衣服,逼着她穿上,把她押到顧鈞成面前。
那時候的顧鈞成也是穿着一身軍裝,應該是風吹日曬的緣故,皮膚粗糙,膚色還黑,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大,林清屏當即就在他面前擺臉色,一臉不高興的樣子,他和她說話,她也愛答不理。
“你是林清屏同志?”那時候他這麽叫她。
她怎麽回的呢?
嗯,是了,她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瞪他,“你不是都來我家提親了嗎?連我名字都不知道?”
他應是不善于與女同志交談的,這句話之後,他倆就陷入了冷場。
那時候,他就知道,她不喜歡他了吧?
後來,到了登記的地方,他帶了糖的,都忘記拿出來給工作人員了,兩人完全不太熟的樣子登記了結婚。
登記完出來,林清屏就要回家,他充滿無奈地看着她,“林同志,我們今天結婚,顧家村還擺了酒席,家裏親戚等着我們。”
林清屏那時候竟然哭了:是哦,她娘說了,顧鈞成是軍人,請假回來結婚的,登記完就直接跟他回去辦酒席,已經是新時代新風尚了,不興那些虛的禮。
她倒是不在乎什麽隆重的虛禮,她知道顧家已經給得夠多了,她隻是難過,自己真的要跟這個人陌生的大老粗過一輩子,要跟着他回他的家了。
她這一哭,把顧鈞成哭了個手忙腳亂,後來,他是怎麽和她說的,她都記不得了,隻記得,她到底還是跟着他回去辦了酒席。
她不敢不去,不去的話,她娘真的會打斷她的腿……
結果,那天酒席還沒辦完,顧鈞成就接到急召,立刻歸隊……
回憶到這裏,林清屏看着前方那個高大的身影,輕輕問了句,“你好,你是顧鈞成同志嗎?”
前方的身軀微微一震,返過身來。
“是。”一臉的鄭重,“我是顧鈞成,身高1米86,體重140斤,年紀有點大,皮膚有點黑,人顯得老,林清屏同志,你願意和我登記嗎?”
林清屏忍笑,“你有什麽優點啊,我就跟你登記?”
顧鈞成想了下,“好像……真沒有……”
他沮喪起來。
林清屏都無奈了,這都什麽人啊,推銷自己全推銷缺點?
“顧鈞成啊,我要像你這麽做生意,我得虧得血本無歸。”她搖頭。
顧鈞成一怔,不明白她爲什麽突然說做生意的事了。
林清屏悠悠道,“你怎麽會沒有優點呢?你能對我好啊!”
其實,他優點不止這個。
顧鈞成卻道,“這也叫優點,對你好不是應該的?”
這回輪到林清屏怔住了,聽起來好有道理……
被問住的林清屏臉一虎,“好了,你就是個又黑又老又不懂浪漫的大老粗,可以了吧?那還進不進去啊?”
他如夢初醒,“去!”
拉上她,再也不放手。
終于,将離婚證給換掉了,期間也是狀況百出,顧鈞成隻差連自己年齡都忘記了……
但,總算是拿着新的本本出來了,也總算在即将跨出登記室的時候,記起來了還有喜糖,趕緊放下後,顧鈞成拉着林清屏飛奔出來。
直把志遠追得上氣不接下氣,好不容易逮到他顧爹,“顧爸,你們,不給我喜糖吃也就算了,這是打算直接把我扔下過你倆的日子去了嗎?”
顧鈞成:……
忘了,還有兒子跟着。
“來!”他在這方面本來就不擅表達,又是在這樣的時刻,更加說不出什麽,将志遠往背上一負,單手托着,另一隻再牽着林清屏,“走,我們回家!”
這一次,是真的回家啦!
他們一路趕,來到渡口處,取了林清屏之前存在這裏的行李,再登上船,在海浪的搖曳中,沐浴着金色的陽光,朝着島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