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稱呼,林清屏就不敢當了。
她隐隐已經感覺到身邊鍾曉曉崇拜的眼神,趕緊道,“蔣阿姨,我真的不敢當,不敢當的。我隻是湊巧,程叔叔身體健康就是最好的了。”
其實程廠長夫婦對于林清屏突然到來,還是很驚訝的,雖然是救命恩人,但隻有一面之緣。
林清屏沒見到程沅沅的蹤迹,便直接問了。
原來是來找女兒的。
夫婦倆相視一眼:并沒有聽女兒提過這個朋友。
而且,這個節骨眼,他們最頭疼的就是女兒。
“不瞞你們說,我是林家貴的姐姐。”林清屏直言。
對方兩位聽見這個名字,臉就變了。
似乎用了一瞬的時間去調整心理,甚至,蔣麗萍還用手按住程廠長,給他暗示,像是在說,讓他别沖動。
林清屏便知道,自己弟弟在這對夫婦眼裏,真的不是什麽好東西,如果自己不是勉強稱得上有救命之恩,有可能都要被趕出門。
所以,這門婚事,到底是怎麽回事?真談成了嗎?
察覺到程廠長夫婦的态度,林清屏便道,“我今天來,是因爲對我弟弟和令愛的事有所耳聞。”
這句話一出,那兩人臉色更加不好了,但也沒說話就是了。
林清屏把剩下的話說完,“我想說的是,我弟弟跟沅沅的事,我不贊成。”
此話一出,程廠長夫婦就震驚了。
顯然沒想到林清屏會這麽說,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原本以爲她是來給林家做說客的。
“是的,我不同意。”林清屏再次道。
但緊接着,程廠長就憤怒了,“不同意?難道你覺得我女兒配不上你弟弟嗎?我告訴你,我女兒天真善良!是上了你弟弟的當,才落入今天的困境,比起來,你弟弟更無恥!更流氓!是,沅沅現在的情況的确很被動,但是,你們要敢瞧不起我女兒……”
程廠長說到這裏,強忍怒氣,“雖然你是我救命恩人,我……我也甯可做一個忘恩負義的人,不會讓你們林家人好過!”
蔣麗萍一個勁地拉着程廠長,讓他别說了。
程廠長卻對自己道,“爲什麽不說?我們的女兒受了欺負,我們當父母的還不能替她出頭嗎?”
林清屏看着程廠長和蔣麗萍,已經想不起上輩子蔣麗萍和程沅沅之間有多少來往,隻記得,程廠長去世以後,蔣麗萍沒有獨活太久,而程沅沅徹底失去了依靠。
如果,上輩子程沅沅一直有父親這樣爲她撐腰,她何至于落到凄苦一生的下場。
林清屏并沒有因爲程廠長這樣對待自己而生氣,反而很是心平氣和地說,“程叔叔,您可能誤會了,我當然不是因爲瞧不起沅沅不同意的。”
“那你是因爲什麽?”程廠長提起這個就很不理智,實在是受夠了林家貴那位娘的嘴臉。
叫吳阿秀吧?
他連這個女人的名字都不想記!
厚着個臉皮來他面前談婚事,還擺着個嘴臉,口口聲聲你家女兒已經不幹淨了,也就是我林家不嫌棄才會來求娶,如果不是家貴非要和她在一起,我們林家家風正,是絕對不會讓不幹淨的女人進門的。
聽聽!聽聽!
這都是些什麽話?
他不把那女人打出去,完全是因爲自己女兒抱着他大腿苦苦哀求!
就這,還想和他結親家?
這不是把女兒送入虎口是什麽?
林清屏清清楚楚地道,“我認爲,林家貴配不上程沅沅,還有,這個孩子,我一定不會養!”
她不知道程家對這個孩子作何打算,但是她娘肯定在程家父母面前提過“姑姑養孩子”這個事,無論程家是什麽态度,她都不會養這個孩子的!
上輩子殺死她的人!
她會養?
養大了再殺她一次嗎?
程廠長和蔣麗萍聽了,這才心裏平靜了些,開始認認真真打量林清屏。
“其實,我弟要跟什麽人結婚,我是不會管的,但是,我不是冤大頭,不想給人養孩子,所以,才特意走這一遭。”林清屏道,“另外,我想問問,你們到底知道我弟是什麽樣的人嗎?”
“不愛幹農活,但熱愛學習,參加過高考,雖然因爲發揮不好沒有考上,但是很有文化,有上進心,高考沒考上就去了首都闖蕩,幹了一番小小的事業,但因爲挂念老家父母沒有人照顧,所以放棄首都的事業回了故鄉。”蔣麗萍把自己打聽到的說了一遍。
林清屏都想笑了,她娘回鄉後是這麽吹噓林家貴的?
還首都幹事業?
還因爲孝心回老家?
唯一的缺點是不愛幹農活,但是愛學習啊!對于城裏人來說,有愛學習這個優點的加持,不會幹農活算什麽!
程廠長和蔣麗萍看着林清屏的表情,不約而同地問,“怎麽?這些都不是真的?”
林清屏隻能感歎這個時代信息的閉塞,真的是她娘說什麽就是什麽,全憑她娘一張嘴,“這麽說吧,他的确不愛幹農活,也參加過高考,但是不是發揮不好,而是,他連卷子上的字都認不全!至于他不愛幹活,是因爲他懶,不是因爲愛看書!”
蔣麗萍臉色一變。
“還有,他去首都不是因爲闖事業,而是因爲在那邊賭博,被勞教了。至于孝心,我就不說了,但凡有點孝心的農村男娃,誰舍得老父老母頂着烈日下地幹活,他跟個少爺似的養得白白嫩嫩?又有哪個有孝心的,拿着父母的血汗錢去賭?”
“這……”蔣麗萍被震得說不話來了。
程廠長更是氣憤,“我就說那小子靠不住,話裏話外全是漏洞,你非要站在女兒那邊!”
“所以……”林清屏道,“我也想知道你們對這樁婚事的态度,有改變沒有?我和程沅沅也算有一段淵源,聽說了這婚事,總覺得有告知你們真相的必要,如果你們現在還打算繼續和林家結親家,那就當我沒有來過好了。”
“怎麽可能結親?絕對不可能的!”程廠長手一揮,“把女兒叫回來!告訴她真相!”
原來,程廠長對于這門婚事,一直就是抱着反對的态度。
“這個孩子哪怕生下來我們自己養,我都不會同意她和姓林的小子結婚的!”程廠長怒道,“有人笑話怕什麽?大不了這個廠長我不當了,我們換個陌生的地方,我去給人打小工,難道還養不活一個孩子?”
程廠長一直就是這個态度,但是堅持的人是程沅沅。
不知林家貴給程沅沅慣了什麽迷湯,程沅沅對他死心塌地,非他不嫁,甚至要以絕食來威脅家裏父母。
蔣麗萍不忍心女兒這麽傷心,便站在了女兒這邊,和程廠長抗争,要同意這門婚事。
“我也是怕這個孩子生下來會遭人非議,你娘就提出,去外地生孩子,等孩子生下來,就送給你養,那就兩家人都體面。”蔣麗萍說着話,還用異樣的眼光看了林清屏一眼。
但因爲程廠長反對得很厲害,天天跟女兒吵,蔣麗萍就把女兒送到自己爹娘那裏去了,讓女兒安心,她會盡快說服她爹的,到時候就讓她回來。
所以,現在程沅沅不在這裏。
現在有了林清屏來這一遭,程廠長更加不同意這門婚事了,蔣麗萍也醒悟,不可能把女兒嫁給這樣的人,于是商量着去說服女兒。
至于那個孩子,程廠長和蔣麗萍沒說,林清屏也不好提,總不能跟人說:這個孩子是個壞種,一定不能讓他降臨到這個世界。
她隻能自我安慰,假如這個孩子真的如程廠長說的那樣,由程家養大,也許,會耳濡目染變成好人呢?
程廠長和蔣麗萍對她再一次表示感謝後,她離開了程家。
林清屏以爲這件事應該不難處理,程廠長夫婦知道了她弟的真實情況,給程沅沅一說,程沅沅自然就會明白,這樁婚事也不能成了。
誰知道,事情沒有她想象的那麽順利。
當天晚上,她和鍾曉曉正準備休息,旅館外就鬧了起來。
聲音很大,十分喧嘩,鬧得旅館裏客人都睡不好覺,還有人在旅館走廊上抱怨,“這是找誰的,自己出去不行嗎?鬧得雞飛狗跳的,誰都睡不好!”
“好像是找姓林的,有沒有姓林的?自己出去啊!”
姓林的?
林清屏一想:難道是找自己?
她剛想開門出去,就聽見外面有人應了,“有姓林的,我就是,我出去,對不起,打擾了。”
這是顧鈞成出來應了。
話說顧鈞成你什麽時候姓林了?
林清屏暗暗呵了一聲,打開門出去了,隻見顧鈞成果然穿過走廊上看熱鬧的人群,往樓梯口走去。
她也跟了下去,還沒完全走下樓梯呢,就聽見她娘的聲音在那裏一哭二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