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志遠已經親切地拉着顧鈞成的手,和他說開了,他也有應有答。
但他在應答間,總把蒙着紗布的臉往門這個方向扭轉。
林清屏猜測,是想知道他想見的人爲啥還不出聲。
果然,隻見他和志遠說了一會兒話以後,就問志遠,“你一個人來的嗎?”
這話啥意思還不明白嗎?剛剛志遠都說了,和媽一起來的,這屬于技術性轉話題啊?
志遠馬上道,“我和我媽一起來的!”
志遠把林清屏推到前面,笑着說,“我媽給你炖了好喝的湯。”顯擺他媽的同時還不忘給自己表功,“我也看了很久的火呢!”
他伸出手指頭,“兩個小時。”
“辛苦你了。”顧鈞成這句是對志遠說的,然後又說了一句,“謝謝你,夏夏。”
林清屏站在他面前,苦笑。
夏夏……
你可知道,志遠口口聲聲的“我媽”絕不可能是你的夏夏,你記得夏夏,卻忘了你的夏夏是如何讨厭成爲志遠的媽嗎?
志遠也愣了下,但馬上就糾正他,“爸,你說什麽呢?是我媽來看你,跟那個姓陳的有什麽關系?”
顧鈞成也是一愣的表情,顯然被志遠的話給弄迷糊了。
志遠有點生氣,他不喜歡陳夏,而且,跟顧鈞成結婚的人明明是林清屏啊!難怪他媽說顧爸不認得人,原來是不認得林清屏了!不認得林清屏也就算了,居然把林清屏認成陳夏?叫他怎麽不生氣?
不過,他又想了下,他顧爸現在是腦袋受傷了,也不忍心苛責,隻好好地跟他顧爸解釋,“爸,你腦子不好記錯了……”
志遠說到這裏,忽然覺得這句話怎麽不對勁,感覺像在罵人呢?
于是志遠又換了個說法,“爸,你現在腦子有問題……”
嗯?怎麽回事?更像罵人了!
志遠偷偷瞟了眼顧鈞成,看看他顧爸有沒有生氣,還好還好,沒有生氣,沒有……
志遠輕了輕嗓子,小心賠罪,“對不起,爸,我不是這個意思……”
顧鈞成反正僵着一張臉。
“爸。”志遠鄭重其事把林清屏推到顧鈞成面前。
林清屏其實在猶豫,想要像前一天一樣,讓志遠别說出真相來,但是,志遠不像顧有蓮,他有他的堅持,完全不管林清屏的暗示,口齒清楚地一字一句告訴顧鈞成,“這是我媽,林清屏,也是你媳婦兒,是你給我找的媽!”
顧鈞成怔然,像是完全被這番話震驚了。
志遠給了時間讓顧鈞成去回憶,然而,良久過去,顧鈞成也沒能給出反應。
空氣裏隻剩下尴尬,屬于林清屏的尴尬。
“爸,你想起來沒有?”志遠等不了了,追着問。
顧鈞成動了動唇,看不見面前的人,但他知道,這個人站在他面前,“所以……你不是夏夏?”
林清屏笑了笑,心裏湧起苦澀,她當然不是。
“她不是那個陳夏!”志遠快要氣得跺腳了,“她是林清屏,姓林,林清屏,是你媳婦兒!你找自己找的媳婦兒,你給我找的媽!”
“是嗎?”顧鈞成質問的語氣,表明着他的不相信。
“當然是!”志遠好氣啊,“難道我還會騙你不成?”
“原來你就是林清屏。”顧鈞成仿佛艱難地從這些信息裏提取到能讓他清晰的,“是在首都開店的林清屏?我姐和夏夏都在店裏上班?”
“對,我媽可厲害了,開了好多店,姑姑是在店裏上班,那個姓陳的可沒有。”志遠說起林清屏就一臉驕傲。
顧鈞成點點頭,似乎終于明白了什麽,“所以,你是我媳婦?”
這語氣,完全并不想她是他媳婦的樣子。
林清屏哽在那裏,接不上來。
但她錯了,顧鈞成沒有想不承認,隻是質問了她一句,“你很有錢嗎?”
林清屏不知道他問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但她确實算有錢吧。
“嗯。”她如實回答。
“難怪……”顧鈞成一副恍然的樣子,“所以,你使了什麽法子?讓我和你登記結婚的?是給了我家父母很多錢?還是以讓我姐在你店裏工作爲條件?”
“呵……”林清屏笑了,原來,他把她想成這樣的人了。
他還覺得自己猜得很對,繼續說,“不然,我和夏夏是有婚約的,我怎麽可能悔婚娶你?”
先不說林清屏如何難過,志遠已經先炸了,“爸,你隻是腦子病了,怎麽還能變蠢了呢?我媽那麽有錢,又漂亮,還是首都大學的大學生!喜歡她的人多得是!怎麽可能還要使法子和你結婚?明明是那個姓陳的悔婚的好不好?她不願意嫁給你,你才和我媽結婚的!”
“夏夏悔婚?”顧鈞成聽了眉頭微微一皺,轉瞬,似乎又明白過來,“我知道了,你給夏夏家裏錢讓他們悔婚了?是的,我明白了,夏夏父母和兄嫂都是貪錢的人。”
“啊——”志遠真的忍無可忍了,他顧爹怎麽這樣啊!
林清屏的手按在了志遠雙肩,讓他别急躁,她自己淡淡地笑着,“顧鈞成,你不用多慮,我的确,曾經是你媳婦,但是,現在不是了,我們已經離婚了,所以,我們究竟是怎麽結婚的,已經不重要了,你放寬心吧,我不會約束你什麽的。”
他說她使了法子才與她結的婚,這句話原本也沒錯。
她的法子就是——重生了。
她重生回來第一天,顧鈞成就要跟她離婚,是她,各種耍賴和威脅,才讓這段婚姻得以延續。
所以,聽的确是使法子了。
上輩子是沒有陳夏這個人出現的,她重生回來,村裏就多了個陳夏,沒準,他就是看見陳夏了,才想和她離婚的,她偏不答應,用責任把他綁住。
這些事,在過去幾年他們好的日子裏,她幾乎已經忘了,現在卻無比清晰且深刻地浮現在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