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短暫的沉默,女孩就更大膽了,走到了她面前。
“你跟顧大哥是一個村裏的嗎?”女孩帶着倨傲。
其實不是,但沒有區别,這個女孩想強調的就是“村裏”這兩個字。
林清屏笑了笑,“是。”
“你家裏都是農民,你還有一個妹妹和一個弟弟,對嗎?”女孩倨傲中還帶了得意,好像在說:你看,我輕輕松松就把你家情況摸得清清楚楚。
林清屏仍然回答“是”。
女孩便笑了,“你看,你們家這個情況對顧大哥能有什麽幫助呢?我家就不一樣了,我爸媽是什麽人想必你知道了吧?”
林清屏依然笑着,“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她還真不知道。
女孩詫異,“顧大哥沒告訴你嗎?”
顧鈞成提過一點點,但沒有說現在陸家人是做什麽的,她也沒興趣知道。
女孩卻道,“那我告訴你吧!顧大哥轉業,我爸能給他安排到一個好的單位當領導,他以後的前途,我爸能提攜他,你們家能做到嗎?”
林清屏搖搖頭。
不能啊,所以,她準備成全了。
“所以,你離開他吧,你如果真的爲他好,肯定也希望看着他過得好是不是?你不會想着一直綁在他身上,想靠着他吃公家飯吧?那你就太自私了!”女孩狠狠地斥責。
“讓他來跟我說!”林清屏笑着道。
是,她真的打算退出了。
她重生回來的想法就是報恩,而不是占有。
原本一心想跟他一輩子好好過是因爲,她以爲可以和他經營一段幸福美好的婚姻,但現在看來不是。
如果他要轉業,那證明,重生後的命運軌迹真的發生了變化。
上輩子他是沒有轉業這一出的,他一直待在部隊裏,直到他們婚後第五年犧牲。
而這輩子,他既然要轉業了,那是不是意味着,不會再有犧牲這回事?
那該多好啊!
那她當然願意成全,願意他有更好的幸福人生,哪怕這樣的成全,讓她自己心痛如割。
隻是,這句話,她不需要别人來告訴她。
她和他的婚姻隻是他們兩個自己的事,開始和結束,都該是他們兩人自己解決,其他人,她不想看見。
但她這句話顯然讓陸美芝不滿意。
陸美芝很生氣,“你就是欺負顧大哥善良是嗎?他要開得了這個口,早就開口了!他顧慮這顧慮那,怕對不住你,心裏不知道多煎熬,你要真的爲他好,你舍得他這樣左右爲難?”
她舍不得,但是不需要告訴你。
原配和小三撕逼這種橋段,前世無論在現實裏還是在劇裏,抑或是新聞裏,都見得太多了。
她從來就不打算撕這個女孩。
因爲,她對顧鈞成是祝福的啊……
她笑了笑,準備轉身去食堂。
但女孩不讓她走,又沖到了前面把她擋住了。
“你說,你要怎樣才肯離開顧大哥?”女孩又急又怒,“我給你一千塊錢!”
“一千塊?”林清屏皺眉重複了一遍。
女孩得意了,“對啊!一千塊!你們鄉下人從來沒見過這麽多錢吧?我給你一千塊,我還給你弄進廠裏做正式工,轉正,讓你堂堂正正吃城裏飯!”
林清屏笑笑,“謝謝,不用了。”
這打聽消息都不全面啊!都知道她是服裝廠臨時工了,不打聽她到底在服裝廠是做什麽的?
女孩以爲她嫌棄條件不夠,一跺腳,“給你2000!加進服裝廠當正式工!你想清楚,你就算進廠當了正式工,一個月30來塊錢,一年才300多,你得攢将近十年才有這麽多!”
“是嗎?”林清屏還是一臉淡然的微笑,“不好意思,我得去食堂打飯了,肚子餓了。”
“你……”女孩氣得跺腳,“你看看你,顧大哥受傷住院,你就顧着自己吃!你這個沒良心的女人!”
林清屏不想再跟她糾纏,加快了腳步,徑直往食堂而去。
因爲不想再遇見,所以,在食堂打了飯就在食堂坐着吃。
食堂的窗外,烈日高照,她一勺一勺地往嘴裏送飯,卻完全沒吃出飯是什麽味道。
心裏好像梗了個東西,很是難受,每咽一口,咽下去的食物就在梗着的那一塊堆積擠壓,梗着的地方就更痛了……
最終,痛到她再也咽不下去,隻看着窗外發呆。
“妹子,你怎麽了呢?”一個慈祥的聲音響起。
林清屏擡頭一看,是隔壁床的家屬大媽。
“我……我吃飯呢,沒事……”林清屏趕緊笑。
“傻孩子……”大媽笑着,手指在她臉上輕輕一刮。
大媽的指尖都濕了……
林清屏這才醒悟,自己竟然吃着飯就流淚了,自己還不知道……
“呵呵……”她趕緊把眼淚擦掉,笑,“是外面太陽太刺眼了。”
“你這傻孩子!”大媽歎息,“你啊,不是那位顧團長的妹妹,是愛人吧?”
林清屏頓了頓,低頭,“嗯。”
大媽拍拍她的手,“聽說你要考大學?”
林清屏一笑,“有這個打算。”
“加油考!”大媽拍着她的手說,“考到首都來。”
這是第二個要她考去首都的人了。
林清屏笑道,“大媽,這可不是我想考到哪就能考到哪的!”
大媽嗔了她一眼,“加油,一定能!”
說完,大媽又跟她說,“妹子,我們要出院了。到時候,我們在首都見啊!”
“你們,是首都的嗎?”林清屏還以爲大媽家裏就是本地退休的首長。
“不是!兒子在首都,非把我們接過去,我們在老家其實挺好的!”大媽雖然這麽說着,但臉上的笑是遮不住的。
“那多好啊!一家人團聚!”
“記得來了首都,就來我家玩!”
林清屏和大媽一路說說笑笑,回到病房的時候,情緒已經隐藏得很好了。
陸美芝也已經走了。
床頭櫃上擺放着幾本書,上面還寫着名字:陸美芝。
都是一些習題集,各科都有。
顧鈞成看着她,眼神怪怪的。
他這兩天總用怪怪的眼神看她,不知道爲什麽,莫非真是有話要跟她說,卻開不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