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眼前的方羽，腦中閃過許多年前的各種畫面。
當年的他和懷虛，隻是兩名什麽都不懂，隻有一股子蠻勁的愣頭青。
如果沒有遇到方羽，他和懷虛兩人必然會跟世界上的大多數人一般，平平淡淡地過完普通的一生。
“前段時間，懷虛通知我，說你回到了北都，還見到了犬子成道……我立即就趕回來了，今天上午剛到，沒想到……”歐陽修遠激動到有點語無倫次，盯着面前的方羽。
方羽繞過茶幾，坐到歐陽修遠的對面，面帶微笑地說道：“我今天也是湊巧來到這裏，在樓下坐了一下，感應到你的氣息，就上來了。”
歐陽修遠立即站起身，給方羽倒了一杯茶。
“方大哥，這杯茶，是修遠敬你的。”歐陽修遠彎下腰，雙手呈上茶杯。
“行了，别搞這麽多繁文缛節。”方羽接過茶杯，說道。
歐陽修遠坐回到位置上，看着方羽喝下一口茶，情緒平複不少。
“方大哥，你還是跟以前一樣，一點也沒有變。”歐陽修遠笑道。
“在我眼裏，你的變化也不算太大。”方羽說道。
歐陽修遠搖了搖頭，說道：“老了，方大哥，我真的老了。”
“人都會老。但你的精氣神，比起懷虛要好上太多了。”方羽微笑道。
“懷虛……他需要顧慮的事情太多。”歐陽修遠眼神微凝，說道，“跟他比起來，我的生活要輕松太多了。”
“你這些年在做什麽？”方羽問道。
聽到這個問題，歐陽修遠尴尬一笑，說道：“說出來，方大哥恐怕會笑話我。”
“我怎麽會笑話你？”方羽眉頭一挑，說道，“說說吧。”
“嗯……”歐陽修遠點了點頭，說道：“在你離開後的相當長一段時間裏，我全身心投入到修煉之中。直到五十年前，我修煉到了化神期。在那之後，我開始感受到自身的天賦極限……我繼續奮力修煉，效率卻不高……慢慢地，我接受了這個現實。開始把精力，轉移到了其他方面。”
“什麽方面？”方羽問道。
歐陽修遠面露猶豫之色，似乎并不想說，但面對方羽的視線，最終還是歎了一口氣，說道：“後來，我就把精力轉移到方大哥你最不喜歡的一件事情上。”
“我開始緻力于提升我的名字的影響力。”
“在最近幾十年裏，歐陽家族迅速崛起，成爲中都最強的家族，沒有之一。”
歐陽修遠前面還說得猶猶豫豫，但後面就越說越順暢，眼中有些自豪的感覺。
在短短幾十年間，就讓自身所在的家族成爲中都的第一家族，這種成就不可謂之小。
“不錯啊。”方羽喝了一口茶，說道，“我個人不喜歡參與各種勢力的事情，但我并不認爲所有人都應該像我一樣。我更不認爲，你這麽做是錯的。”
聽見方羽所說，歐陽修遠又歎了口氣，說道：“我是隻是慚愧，當年我和懷虛都算是你的學生。但懷虛在修煉一途之中越走越遠，并且成爲了北都武道協會的實質掌權人。我卻走了一條歪路，修煉停滞不說，在武道地位成就方面，更是遠遠落後于懷虛……”
方羽眯眼看着歐陽修遠，說道：“你的修爲境界，也沒有落後懷虛太多吧，我能從你的氣息感應出來。”
歐陽修遠搖了搖頭，說道：“境界是一回事，真正的實力又是一回事。”
說到這裏，歐陽修遠苦笑一聲，說道：“方大哥，以前我倆切磋的時候，我總是能占上風。但現在你讓我跟懷虛切磋，我恐怕連一個回合都撐不住。”
看到歐陽修遠這副模樣，方羽回憶起當年的情況。
第一次見到懷虛和歐陽修遠的時候，這兩人就已經是關系很好的玩伴了。
他們兩人因爲一些事情，得罪了鎮上一個大家族的少爺。
方羽第一次見到他們，他們正在被那個少爺帶來的二十多名手下按在地上暴打。
那個時候，這類事情經常發生，一般的過路人根本不會在意，更不敢伸出援手。
而方羽路過的時候，本也隻想掃一眼，看個熱鬧。
然後，他就看到了懷虛和歐陽修遠，被打得血肉模糊，幾近昏迷的模樣。
那個少爺擡起腳，踩在歐陽修遠的臉上，讓他們認錯求饒。
但歐陽修遠和懷虛，愣是一聲不出。
那個少爺氣急敗壞，召集身後的二十多名手下，一起圍着歐陽修遠和懷虛撒尿，吐口水。
歐陽修遠和懷虛不甘受辱，咬着牙拼命撲向那個少爺，像餓狼一樣撕咬那個少爺。
結果，自然是被反應過來的手下，再次圍毆。
眼看兩人就要被打死，方羽走上前去，把那群人打跑了，救下了這兩個少年。
這就是他們認識的開始。
那段時間，方羽就住在那個小鎮上，于是歐陽修遠和懷虛，每天都來找方羽。
他們見到了方羽的身手，想要拜方羽爲師，修煉武道。
方羽一開始并不願意教他們，但後來确實被煩夠了，而且，他确實也看好這兩人，認爲他們有成才的潛質。
于是，方羽便帶領這兩人走上了修煉之道。
在這個過程中，方羽發現，懷虛的修煉天賦相當之差，放在一大群凡人之中，完全沒有任何出衆的地方。
而歐陽修遠的天賦，卻相當驚人，哪怕與那些所謂的天才相比，也毫不遜色。?
因此，剛開始修煉一段時間，歐陽修遠就與懷虛拉開了距離。
差距最大的時候，懷虛還停留在煉氣期十一層，而歐陽修遠已經踏入結丹期了。
兩個大境界的差距。
方羽根據兩人的特點，教給他們不同的修煉心法。
而後，由于懷虛足夠努力，他開始慢慢追上歐陽修遠。
在原先落後兩個大境界的情況下，懷虛踏入元嬰期的時間點，與歐陽修遠差不太多。
再往後，方羽就離開了。
而懷虛和歐陽修遠後續的發展，方羽也就不知道。
但前面一段時間，方羽曾在聖榜上看到了懷虛的名字，排名第五。
而歐陽修遠的名字，卻沒有見到。
結合歐陽修遠剛才說的話，就能大概看出這兩人後續的發展。
懷虛修煉天賦雖然極其一般，但卻憑借努力，一步一步地往上爬，最終成爲北都武道界舉足輕重的大人物。
而歐陽修遠，則是選擇扶持家業，讓歐陽家族成爲中都第一世家。
兩人的人生軌迹，從同一個起點，慢慢跑向兩條不同的路。
不過，方羽并不認爲誰走的路是正确的，誰又是錯誤的，也沒有高低之分。
純粹隻是兩個不同的選擇罷了。
“既然你的家族在中都立足，爲何你兒子卻跑到北都來了？”方羽問道。
歐陽修遠起身給方羽倒茶，說道：“因爲……我想把家族慢慢轉移到北都。”
“噢。”方羽點了點頭，說道，“也就是說，這個會所，就是一個立足點。”
“是的。”歐陽修遠說道，“在北都立足的難度，極其之高。因爲北都武道界，跟其他地區的武道界比起來，就是一座孤島，完全獨立在外。”
“我的家族在中都穩坐首位，但來到北都，卻連最低等級的武道世家，都不會把我們放在眼裏。”
“因此，從十年前開始，我就計劃進入北都武道界，慢慢把家族的核心轉移過來……”
“結果怎麽樣？”方羽問道。
“就像方大哥你現在看到的一樣。總的來說，還不錯。”歐陽修遠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