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婦，你說啥，我沒聽錯吧。這是什麽紡車，一個人可以頂八個用。”
“娘，你沒聽錯，這是毛紡廠的下屬作坊生産的，上面有八個錠子，一人可以同時紡八條線。”
“媳婦，這可是真的。”
“真的，我親眼看着女工演示，一個人紡了八條線出來。”
老太太激動的說道：“這設備可得不少錢吧，咱們怎麽買得起。”
郝寡婦說道：“其實，這個設備造價不低，但是毛紡廠爲了扶持織戶，給了個成本價，還可以貸款。全款買隻要二兩銀子。我看這東西真的好用，毛紡廠還包銷棉紗，也沒有風險，就下了狠心，把給兩個女兒攢的嫁妝銀子拿出來，買了兩台，留下一兩銀子作爲流動資金。”
老太太心疼的說道：“咱家就這點銀子，要是這事兒沒成，可就苦了兩個丫頭了，都到了出嫁的年紀了。”
郝寡婦低着頭沒說話，她沒有和家裏商量就做了主，此時也有點後悔。
老太太歎了口氣說道：“買都買了，那就試試機器好不好用吧。”
此時，安裝的工人還沒有走，可以指導一下怎麽用。
在工人的指導下，郝寡婦很快就把今天上午，買回來的一車棉花，背了進來。因爲兩台珍妮機分别安裝在左右兩個闆棚子裏，她把棉花也分成了兩份。
把棉花條，放進進料輥上，然後啓動機器。
她用手掌握着力度，在工人的指導下，轉動手輪。眼看着十條棉紗線就從機器裏出來了。工人指導她大女兒把線連接到錠子上。
“好了，這樣就可以開始生産了。”李師傅說道。
郝寡婦開始的時候，掌握不好速度和力度。力度大了容易造成斷線。力度不均勻，容易造成紗線粗細不勻。好一會，才掌握的技巧。在兩位安裝工人師傅的指導下，終于可以紡出粗細均勻的紗線了。
兩個女兒也看的手癢，紛紛上來試了一下。很快她們也掌握了技巧。最後，老太太也上來試了試。這東西其實有力氣就能做，關鍵是掌握用力的均勻和适度。保持紗線的質量。
盲人其實對力量的感知比正常人還要精妙些。除了需要孫女幫助上棉條，幫助引線外，她也能用。
郝寡婦看出了門道：“李師傅，原來這紡紗機是這個原理，就是靠增加錠子來實現多紡出紗線的，如果把八個錠子增加到十幾個，二十幾個，豈不是可以産出更多的紗線嗎。”
李師傅笑道：“您說的對，就是這個原理，紡紗機生産能力就看錠子的多少。錠子越多，産量越高。但是，手搖的紡織機八個就差不多了。再多人就幹不動了。人力畢竟有限。再多錠子的機器就要用水力，或者其他外力了。那個叫做“騾機”比較複雜，價格也太貴了。不是你們買的起的。”
郝寡婦笑笑，有些不好意思。
安裝工人完成了工作，就走了。
郝寡婦一家人，像看寶貝一樣的撫摸着這兩台珍妮紡紗機。打磨光滑的榆木，上了一層清漆，摸上去十分光滑，做工也精美，金屬件多數是銅材，少數是鋼材。看着金燦燦的。
郝寡婦和大女兒每人坐上一架紡紗機，開始用新的機器紡紗。
她倆發現，這兩台機器設計的非常合理，還省力。幹了好長時間也不會累。老太太和小女兒過一會，上來替補她倆。
就這樣，伴随着機器的莎莎聲，四個時辰過去了。
從天黑後，就開始點着煤油燈繼續工作。
郝寡婦看到了半夜了，讓小女兒，熬了點稀飯，給每人都盛了一大碗。又切了點芥菜絲做粥菜。
“娘，您也歇歇吧。半夜了，咱們該休息了。”郝寡婦自己先停了紡紗機，然後讓老太太也停了機器。
今晚，家裏四個人輪流上機，幹滿了四個時辰。這是紡織機一天内，正常使用的時間。
大女兒在一邊檢查筐裏紡好的棉紗。驚呼了一聲。“娘啊，你快看啊，真的幹出了十六個人一天的工作量。這機器真的沒有騙人啊。”
郝寡婦拿起紗線仔細看，這些紗線又細又結實，而且粗細十分均勻。自家的紡車可紡不出來這麽高質量的紗線。難怪毛紡廠要扶持一批專供紗線織戶。這種紗線質量一緻，斷頭接頭少，肯定是最适合棉毛混紡的。
老太太說道：“咱家人多，兩台紡紗機輪流休息，人休息，機器不停，可以分成兩班幹，一天工作八個時辰是可以的。如果真像他們說的，産品隻要質量合格全部包銷，一個月至少一兩銀子的收入。那可就太好了。咱們一個月就把紡紗機的成本賺回來了。”
郝寡婦看着今天買回來的，足夠以往用一個月用的原料，已經少了四分之一。激動地說道：“明早我就拉着家裏的架子車，把這些紗線送到棉紡廠去。如果真像他們說的那樣，現貨現款，錢貨兩清。那就太好了。”
這時候，郝寡婦看看家裏還有很多空地，一時間有些後悔沒有貸款買紡紗機了。兩個月就能回本。貸款分三年還清，一共十二期。三個月還一次，還沒有利息。壓力非常小。
其實，隻要有包銷，就不如把手裏的錢都用作流動資金，用來購買原料。貸款買紡紗機才是最劃算的。去年和今年大旱，自己老家香河縣糧食減産嚴重。而且還遭了兵災。
薊鎮的兵變席卷了整個順天府地界，各個縣城抓丁拉夫的協助守城，運輸辎重糧饷。叛軍也抓丁當兵，用來和官軍對抗。各地成年男性死了非常多。各地都有很多孤兒寡婦的。想招些人來做紡織工很容易。
郝寡婦之所以能拿到紡紗機，主要是她長期給毛紡廠供貨，那邊對她的産品和交貨的質量有一年的記錄。外面不了解的人肯定不會這麽容易。這種好事肯定要先從熟悉的供貨商入手的。
一個大膽的想法浮現出來。
“娘，明早我就去交貨。如果毛紡廠真的當場結算。我打算，貸款再買四台紡紗機，我娘家香河遭了兵災、旱災，會紡紗的沒了男人的女人很多，雇些人來做紡紗工，咱們把紡紗作坊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