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然山豬像一隻失控的瘋狗,一頭撞進洞廳前方的級級長階上,長拱出的豬臉轟然栽進青石裏,仿若攻城圓木,直撞的土石飛濺。
在他身後,四蹄犁出長長幾道深壑,塵煙滿布,一片烏煙瘴氣,隻能隐約看見半瓣豬屁股側翻着癱軟在地。
狂風借力,莫鸠自三十餘尺的高空中左右連跳,腳下虛點幾處風頭,三五下便輕巧的躍回地面。
一旁觀戰的小妖有不少吸了口冷氣,由他們所知,這巡山頭領黑面郎平日對敵有幾式殺招,有如老虎下山撲掀剪的三招,威力極大,全無花哨,雖說攻勢單調,但實際上,也沒有幾個人能從他這幾招裏囫囵生還,尤其是這一式沖鋒,多少次将人撞的骨斷筋折,癱軟的不成形狀。
在此之前,還沒有哪個開靈一境的小妖能毫發無傷的躲過去。
莫鸠轉身看向塵土中的黑面郎,體味着周身缭蕩未散的風勢,覺得自己像是化身爲風,自在淩冽的感覺讓他微微震顫,全身上下都興奮了起來。
七竅破開,确實是一道鴻溝,絕不是又增了一竅那麽簡單,是從開靈中期躍至後期,是徹底貫通了頂上七竅,其變化大過之前太多。
經此一試,莫鸠終于明确了自己如今能夠做到什麽程度,那是與之前截然不同的地步,即使是操控如此大的烈風爆開,莫鸠仍覺得沒有到達自己的極限,體内法力的消耗也小了許多。
仿佛是突然漲了千斤巨力,隻是動用一下小指,就能做到之前雙手使力才能做到的事。
莫鸠甚至覺得,自己如今控風之能已經到了讓自己在空中滑行的程度,即使是短暫的飛翔也不是沒有希望。
沒等莫鸠繼續高興下去,塵土中,黑面郎碩大的身體動了動,嘩啦一聲,拔蘿蔔似的掙脫出來,整個豬頭滿是砂土,但細觀卻沒有一絲血痕,皮糙肉厚的程度簡直駭人。
沒有沾到莫鸠一根毫毛,還将自己弄得如此灰頭土臉,黑面郎臉上也收了幾分自傲,沒有再說什麽,一雙眼睛更加陰沉,緊盯着莫鸠,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觀戰的熊山君和獾八二人表情淡然,自是知道對方一身豬皮多麽厚實,這等沖撞根本不會傷及根本,而且,除了這一式沖鋒打頭,黑面郎還有第二招,就是用自己獠牙亂嵌的豬吻拱地,将妖怪頂死在兩把鐮刀般的獠牙上。
兩人靜靜的等待黑面郎這第二招的施展。
沒有其他動作,黑面郎猛蹬幾下地面,仍是按着同樣的姿勢再次沖了過來,隻不過這一次他低下腦袋,竟是将豬吻搭在了地上,犁地一般破土而行,直來直去的攻勢直讓人覺得呆笨。
“僅憑開靈後期的修爲,肉身還不會堅實到如此地步,看來這豬妖是個土屬的妖怪,不然不會如此輕松的破開土面,裂地而行。”
莫鸠見對方以嘴拱地,推石破土的聲勢雖然驚人,但卻沒有了上一招那種鋪天蓋地,逃無可逃的威勢,也不再飛沖而上,白白浪費法力。
當下不退反進,周身流風相推,一步兩丈,飛一般飄然奔去,身側狂風卷積,凝出一面圓盤似的鋒銳風刃,蓄勢待發。
二人相沖,頃刻而至,莫鸠不避不退,直直迎着黑面郎的豬吻,一副狹路相逢的悍勇神色,距離之短,都能看到對方的眼睑。
就在莫鸠躍起的最後一步,左側忽地鼓起一股強風,烈風吹動,直接将滞于半空的莫鸠橫移數尺,險而又險的與黑面郎擦身而過。
錯身之間,狂風又起,莫鸠身子再轉,四蹄沖向黑面郎身側,正要一個甩手,将自己右邊早早凝出的渾圓風刃脫身而出。
突然,異變又起。
黑面郎後蹄一蹬,兩隻肌肉虬結的後腿瞬間一個借力,騰空而起,整個人如同一條翻車的魚兒,後身高高仰起,以鼻吻作撐,釘子般立了起來。
“什麽?”
莫鸠瞳孔一縮。
毫無停頓,将長滿黑長硬鬃的脊背對準莫鸠,宛如大廈将傾,巨大的陰影蓋滿了莫鸠,重重一墜,轟然壓下。
來不及任何思考,莫鸠想也不想的橫過風盤一擋,體内法力瘋狂湧動,一股股狂風不要命的彙入風盤,讓纖薄的刃面瞬間變得厚實,聚成一面旋轉的風盾。
轟!
一聲轟然巨響,風盾被壓的一沉,所幸沒有破碎。
風盾之上,根根鬃毛首當其沖,被旋轉的盾面削斷,甩射到一旁,但再往下隻留下了道道劃痕,厚實的皮膚和鬃毛間的泥漿像是層盔甲,難以破開。
“好!打的好!”
邊沿觀戰的小妖發出陣陣歡呼,尤其是黑面郎手下的小妖,一個個笑出聲來。
他們深知自家頭領身上三招一沖,一拱,一壓若是全部施展出來,絕對不會弱于旁人。
莫鸠牙關一咬,像是舉鼎般支撐着身前的風盾。
豁然,吐氣開聲,借着風盾格擋争取出的些許時間,四蹄發力,猛地一蹬,從這片死亡陰影中脫身而出。
“這豬妖一身厚皮,再加上滿背的半幹泥漿護身,更難破防,不能對他造成一點傷害,真是塊難以下口的石頭。”
莫鸠滾到一旁,眼中滿是肅然:
“事到如今,想要将他擊敗,隻有一種辦法,那就是将其死死困住,動彈不得。”
厚實風盾沒了莫鸠的控制,消散于無,黑面郎沒了阻力,當即脊背朝地,轟然摔落。
緊接着,像是沒事人一樣,将自己深插在地裏的豬吻一拔,翻身坐起,淩亂的鬃毛濺起滿身土灰。
三招盡出,卻全部被莫鸠躲過,反常的是,黑面郎臉上隻是略微凝重幾分,一點沒有沉不住氣的樣子。
“這頭黑豬,耍完了他那三招,就要縮進他的龜殼裏裏胡攪蠻纏了。”
一旁觀戰的熊山君像是想到了以往的事情,笑罵一聲,看着黑面郎接下來的動作。
隻見黑面郎卧坐在原地,其周身的土石無風自動,呼啦啦的逆流而上,爬滿了全身各處。
豁然間,一層厚實的土石盔甲将黑面郎裹蓋的嚴嚴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