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鸠終于開口,一出聲時沙啞的嗓音讓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一介小妖,誤闖貴洞本就沒有禮數,又怎麽好意思去接戰俘頭領這個好差,更不用說因爲小的我破了規矩,平白添了一支隊伍,壞了洞内建制。”
此言一出,葛番鼻間頓時哼出一聲冷笑,對莫鸠的可笑說辭森然笑道:
“不好意思接受?那就是拒絕了?”
說話間,葛番完好的右手指爪畢現,冷光閃爍的尖利指甲在石座扶手上滑動,吱啦的怪響讓人心頭一陣發寒。
“大王好意,小的不敢不接受,隻是小的希望換種方式,由我和洞中三位頭目中的一位比試比試,若是輸了我自願成爲兵卒,如若勝了就接那位頭目的班,一來師出有名,二來也不會破壞洞内原本三個頭目掌事的建制。”
莫鸠眼看高台上葛番的眼中殺意漸濃,不敢遲疑,立刻将自己深思熟慮的話語一股腦的說出來。
不必多想,想要保住自己現在的安全,必定要先答應葛番近乎敲詐一般的招安。
但若隻是這樣,什麽都不再做,就等于自己跳進了坑裏,徹底遂了葛番所希望的那樣。
“所以給出的這個選擇,不能同意,也不能不同意。”
莫鸠暗自細想,回頭咀嚼自己思考的每個心路曆程。
這是一個兩難抉擇,因爲恐懼對方施壓,盲目同意,隻能是飲鸩止渴。
“成爲那什麽勞什子戰俘統領,就是跟那些身爲棄子的俘虜綁在了一起,随時都有可能被當做炮灰死在戰場,一定要讓自己和洞内原本的妖怪連上關系,讓葛番不會認爲自己是一個可以輕易舍去的棋子。”
而頂替三個頭目中的一位,無疑是成爲葛番心腹的最好辦法!
莫鸠擡頭直視着上方端坐的身影,目光炯炯,等待着對方的答複。
“呵呵,你想要做的事可比你說的話狂妄多了啊。”
葛番聽了莫鸠所說,先是一愣,繼而輕笑出聲,似是看出了莫鸠所想,眼神滿是揶揄。
“好,”
葛番沒有絲毫停頓,吐氣開聲,豪氣幹雲的說道:
“我南閣洞内三個頭領本就是從妖怪堆裏厮殺出的好手,這三個位子也就該能者居之,你若是能打赢他們中的誰,那他的位置就是你的,我葛某絕無二話。”
“說得好,就是要你這句話。”
莫鸠心中喝彩,眼中精光閃過,提到嗓子眼兒的心終于是放了下來。
其實對于葛番是否能答應自己的要求,莫鸠心中并沒有十拿九穩的把握,隻是當初被擄到高台上時,看到底下三人言語之間都在彼此勾鬥,就猜測葛番對這三人的動作也知根知底,卻恍若不知,樂得看戲,這才準備冒險一試。
轉過身來,面對站在最前的熊山君三人,莫鸠前蹄一踏。
“噗嗤”
一聲破革般的悶響,莫鸠腳下看似緊縛的獸皮繩登時斷裂,四散着飛開。
莫鸠的背後,高坐石座的葛番眯上了眼睛,但表情卻沒有太多驚訝。
沒有太多考慮,莫鸠看向站在邊側的黑面郎,開口說道:
“這位頭領,還請不吝賜教。”
登時,洞内的一衆小妖嗡聲再起。
南閣洞的小妖都知道,三位頭目中,實力最強的要數熊山君,已是破開了八個竅門,至于黑面郎和獾八則都是七竅修爲。
但二人雖然同爲七竅,實力卻有所差别,身爲掌負巡山之責的黑面郎要比平日養尊處優的獾八強出不少。
嗡嗡聲中,有的幸災樂禍,樂的看到莫鸠沒有挑到最軟的柿子,有的則是一臉惋惜,認爲他是錯認爲黑面郎剛經曆兩場大戰,認準對方狀态不濟才做出如此選擇。
沒有哪個小妖認爲莫鸠這個初升後期的妖怪能讨得好去。
聽到了莫鸠的指名,黑面郎猙獰一笑,醜陋的豬臉擰到一處,不急不緩的走到莫鸠面前,背脊泥濘的鬃毛一陣亂抖,頓時土石飛揚,黑亮的硬毛根根炸起,将其本就小山一般的身形襯的又大了一圈。
高拱的豬鼻子哼聲打出個響鼻,黑面郎悶聲說道:
“選的不錯,既然你又犯到了我手上,讓我有機會爲平白丢了的半月俸賞出出氣,我自然要好好活動一下筋骨。”
轉頭高喊一聲:
“都退開散到邊上,給我老黑留出地方。”
頓時,三隊小妖和一衆俘虜都四散開來,連熊山君和獾八都走到邊緣,一副看戲的表情。
見衆人退開,黑面郎轉身走到莫鸠的對面,隔着十餘丈的距離站定,身形壓低,一隻前蹄蹬踩着地面,眼神裏滿是陰狠。
“小鹿崽兒,讓我看看你有什麽本事。”
大吼一聲,黑面郎猛然發力,四隻粗腿飛土踏泥,推金山倒玉柱似的朝莫鸠沖來。
莫鸠瞳孔一縮,清楚的看到了黑面郎身後的地面竟是被蹬出一個深坑,四蹄落腳的地方被印下一個個皲裂的腳印,讓人不由覺得,如果被這樣一隻巨獸踩中,一定是骨斷筋折的下場。
“絕對不能讓他沾到。”
莫鸠深吸一口氣,感受着顱内氣流湧動中清涼通透的刺激,精神繃緊到極點。
十幾丈的距離在黑面郎的狂奔下瞬間縮短,下一刻便逼近莫鸠,身後塵土飛揚,腳下土石崩解,一段沖鋒中不斷蓄勢,氣勢如虹,鋪天蓋地的向莫鸠壓去。
避無可避!
莫鸠腦中憑空生出這樣一種感覺,像是前後左右都被封死了去路。
黑面郎嘴角正要浮現出獰笑,但突然一聲巨響,直接在所有人耳旁炸開。
轟!
沖天的嘯風以莫鸠爲中心砰然崩散,風煙四起,猶如逆轉的海眼,巨大的沖擊直接将地面崩碎,與黑面郎爆發時如出一轍。
下一刻,怖人的氣浪直接将莫鸠沖上半空,一飛而上,離地三丈還高,透過呼嘯的狂風,莫鸠能看到他下方衆妖的身影,黑面郎眼中的驚詫,小妖們的駭然,全都纖毫畢現。
“不好!”
黑面郎看着崩碎的地面,已經是力道難收,仍是筆直朝前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