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身白紋,尖牙利爪,正是那頭叫做獾八的妖怪。
莫鸠的身體随着長木左右搖晃,身旁是黑洞洞的甬道,而獾八正循着洞主葛番的吩咐将莫鸠往南閣山内的監牢押去。
“大意了,沒想到化形大妖不僅是修爲跨上一個境界,連手段都變得如此的繁多,遠遠不是開靈可比。”
莫鸠緊皺着眉頭,思索着方才發生的事情。
被葛番扔下高台後,莫鸠身上裹縛住他的妖風并沒有散去,反倒是凝成一團,瞬間沖向頭顱,從七竅之間滲了進去。
頓時,莫鸠宛如窒息一般,隻覺得自己的腦中倒灌進一團泥漿,神智被腥臭的氣息侵擾的一片模糊,連頭顱都沉重起來。
勉強清醒着神智,莫鸠突然發現,自己已經破開的六個竅門,竟是沒有半點靈機浮動,好似被再次堵上一般,徹底回到了當初一竅不通的時候。
七竅間濃烈的腥臭讓莫鸠渾身發軟,雖是沒有封上一身法力,但如此狀态,連一片風刃都難發出。
骨酥筋軟的狀态下,就被獾八身後的小妖綁了四蹄,扛到了這裏。
甬道不長,隻一會兒的功夫莫鸠便被帶到了一間空置的監牢裏,其餘的牢房大大小小十餘座,都空無一人,也不知道爲何要勞心去建。
“嘿呦~,去。”
四隻猿猴妖怪側身而站,往前一蕩,甩手便将莫鸠扔了進去,麻利的上了三重石鎖。
莫鸠擺旋過身體,斜卧在地,朝四周打量,牢房不大,是個削空山體掏挖出來的石室,連牢門都是一副石檻,一丈方圓的内部,隻有挂在石壁上的兩根火把,再無他物。
“好了,這就是閣下安居的地方了,”
獾八一副文腔,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雖說你擅自闖進了南閣洞,其罪難免,但我卻對你并沒有惡感,那隻肥豬能遭上如此一挫,也是我樂見其成的事情,你在這牢房之中監禁,隻要我在,就會優待你幾分。”
似乎是想到了什麽高興的事情,獾八笑意濃了幾分,眼神思緒全然飄遠,随口吩咐兩隻猿猴留下看守,自顧自的離開了監牢。
莫鸠默不作聲的将自己挪到了石壁邊上,側身靠牆,狠狠的甩了甩頭,面色一片沉重。
自己腦内七竅之間的妖風仍是凝滞不動,但呼吸吐納時卻不停冒出血腥氣來。
“葛番能将自己的妖氣衍化出這樣一番功用,确實是有些本事,可再怎麽樣,這妖氣想來也不可能就一直淤積不散,既然能從我的七竅冒出來,那就一定能化開。”
莫鸠想到此處,點了點頭,往牢房外呆站着的兩隻猿妖瞅了一眼,将身體一轉,背朝檻栅。
體内法力一動,一片寸許的細小風刃順勢一劃,噌的一聲輕響,綁縛在四蹄上的皮質粗繩被一切兩段。
莫鸠輕笑一聲,活動了下腿腕,将斷裂的粗繩妥帖挨着牆壁放好,身形再動,變成平日修煉時的伏卧狀态。
“幸虧我生是一隻青鹿,身爲風屬,能調空中風爲己用,不然,還真的要被擺上一道,無計可施了。”
心念引動起周身輕風,莫鸠些許感歎的想到。
深吸了一口氣,莫鸠閉上雙眼,将身邊絲絲縷縷的輕風聚攏于頂上,如潮水般緩慢的從七竅内滲湧而去。
清風一進入腦内,馬上便引起了波動,凝滞的沉沉妖氣瞬間攀附而上,像是一滴墨水滴入了清水當中,将其侵染,散發出濃重的血腥氣。
莫鸠不慌不忙的運轉法力,又将被妖氣污濁的清風導出體外,循環往複,抽絲剝繭的消解着霧瘴一般的妖氣。
很快,莫鸠的身邊便散發出一股淡淡的腐壞腥氣,經過清風接引,排出體外的妖氣淡了不少,沒有了淡紅的顔色,但牢室太小,仍然飄到了門外兩隻猿妖的鼻子裏。
“怎麽回事?爲什麽牢房裏有一股這麽濃的血腥味。”
一隻猿妖皺了皺鼻子,四下嗅探,最終将疑惑的目光放在了一動不動的莫鸠身上。
“是有些奇怪,進去看看?”
另一隻猿妖也是感到了不妥,當即提議道。
“不,能瞞過黑面郎頭領,前進我們南閣洞的妖怪,想來實力也不會太次,我們開了牢門反倒不妥,他手腳被縛,封了靈竅能搞出什麽事情來,現在出現血腥氣,隻消看看他是不是畏罪自戕就行了。”
“嗯,有道理。”
猿妖點點頭,信手從地上撿起一塊石子,往莫鸠身上一抛,口裏高聲叫喊道:
“哎,那頭鹿妖,死了嗎?别耍花招,轉身站起來給我二人看看。”
莫鸠身處牢獄當中,自然不敢放下警惕,聽到牢門外兩人的談話,立刻散掉風力,停頓一下,緩緩的從地上站起來。
在門外二人沒有看見的陰影中,一股輕巧的微風吹過,将方才莫鸠一切兩段的皮繩滾落到莫鸠腳下。
微風一凝,變作一隻寸許的無形小手,靈巧的将皮繩捆上幾圈,按切口嚴絲合縫的對好,讓人看起來仍像是一根打着死結的完整繩子。
莫鸠面無表情,裝作四蹄被縛的樣子,踱着小碎步,一點一點的轉過身子,平淡的眼神看向二人。
“這?”
門外的二人對視一眼,并沒有看出有什麽不對來,隻覺得牢房内的這隻青鹿平靜的過分。
“好了,沒事就别死癱在一個地方不動,不要跟我們耍小聰明,知道了嗎?”
一隻猿妖搔搔腦袋,沒脾氣的吼了一句。
莫鸠沒有回應,就這麽直接跪坐下來,把自己的正面毫不掩飾的對着兩隻猿妖,閉上眼睛,做出一副假寐的模樣。
“大意了,這葛番的妖氣确實是十分難纏,清除的妖氣還不到十分之一,就已經引來了看守的注意,看來除了抽絲一般的剝離腦内妖氣之外,還要留出部分心神來引導排出的妖氣,防止看守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