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鸠眼睛越睜越大,心中像是晴日裏炸開一聲旱雷,腦中思緒飛轉,想到自己一直在白日裏運轉觀想法,吸收靈氣修煉,種種經曆印證,不由便代入幾分。
虞娥重瞳的雙眼一彎,笑眼盈盈,掉書袋似的又提起自己的傳承記憶來:
“在人間,不時有些愚昧的村人在山中發現人族修士駕雲而行,便以爲是見到了飛升的仙人,實際上,不過是在練氣期剛剛有些火候的低階修士罷了,一些羽化登仙的可笑傳說就是這麽來的。”
“這雲氣是怎麽一回事?”莫鸠将自己的驚異藏在心裏,試探着問道。
“你有所不知,俗話說,人活一口氣,在人族的世界裏,文人讀聖賢之書,揮毫潑墨,養一股浩然正氣,武者練各式兵器,舞刀弄劍,養一身勇猛膽氣,所謂的養氣功夫就是如此,每種人都有每種人不同的‘氣’;
修行之人自然要比凡人更加心思通透,靈覺強健,養氣一道上,反吐出修煉的雲氣,将虛無的氣變爲實實在在的東西,練氣期的練氣,不僅是吸納靈氣充盈體内成氣的法力,還有便是蘊養自己反吐的雲氣,将之練到如臂使指,收發一心。”
莫鸠經由申公豹知道了三界之大,洪荒概略,但從沒有聽說過人世間文人,武者之類的種種新奇事物,一時間倒是覺得興味盎然,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帶着些期盼的神色又問:
“那這麽說,妖族也能蘊養自己的氣了?”
虞娥聞言,高挑的身子一抖,像是想展現羽毛般,突然變作一副高傲的樣子。
“當然,如果說人族長于智,那麽我們妖怪便是長于力,你可曾聽說過山中猛虎一嘯,怖人的氣勢能将精壯的漢子吓到體酥骨軟,這便是一種氣的顯現;
我們妖族養氣有個條件,開靈妖怪隻能吸吮月華,不能納入天地靈氣,所以必須要讓自己體内法力貫通全身,循環相濟才能開始;
有這個門檻不說,還有其他條件,像我之前所說,文人有文氣,武人有武氣,人各有異,你要養什麽氣也是個門道,但妖族中,通俗來說,有這麽幾種;
要麽是一路殺伐,養一身殺氣,要麽是蠱惑村人,借邪祭淫祀得香火朝拜,養一身神氣,要麽是修持慎行,不染葷腥血食,養一身靈氣;
這三種隻是最爲平常罷了,妖氣遠不止這些,當然,殊途同歸,它們都是妖氣的一種,對敵之時釋展出來,能以勢壓人,搏殺騰挪之間陡增三分威力;
和人族練氣有幾分相似,若是蘊養得當,調度随心,更是能化靜爲動,将一身妖氣變做妖風,到時,獵獵妖風一展,便能乘風而起,穿行翺翔于天際,那才是剛剛有了大妖風範!”
莫鸠瞧着她一臉神氣的樣子,莫名覺得她就像是個想要被人誇的小女孩,不由輕笑着問道:
“那虞姐姐你這麽厲害,一定已經蘊有妖氣了吧?”
“哼,”虞娥優美細長的脖頸微微向後一揚,眼睛眯縫,但仍擋不住重瞳神異散出:
“當然。”
隻見她雙翅一揚,突然,身後倒扣的半圓霧氣陡然炸開,化作一面磅礴的背景,肆意被莫名的狂風卷積。
顯露出來的水潭更是有源源不斷的潭水化作水汽,擴大呼嘯風霧的聲勢,正是所謂的妖風,不僅如此,就連遠處霧氣圍成的邊界都開始波動起來,像是想要跳脫出來一般。
頓時,整個場地仿佛都活過來似的,猛烈的沸騰起來,讓莫鸠有一種身在對方股掌之中的感覺。
待他稍稍平複下心情,再看向虞娥,隻覺得她本就高挑的身形又拔高幾分,整個人像是一尊聳立的塑像,每一片羽毛都在妖氣的襯映下更爲鮮豔,一股正氣淩然的氣勢從她身上散發而出。
“我的妖氣和平常那些俗物不同,乃是用正氣養出來的,重明鳥的血脈能稱作靈獸,自然有能擔得起‘靈’字的地方,那就是身負正氣,重明鳥一出,能驅虎豹豺狼,能降妖魔鬼怪。”
虞娥在妖氣映襯,霧氣缭繞的狀态下,也收斂了幾分嬉笑,顯出一副寶相莊嚴的意味。
莫鸠一驚,原本在他心中,虞娥隻是一個單純愛臭美的小女孩,但現在,他才突然意識到對方是一個身負靈獸血脈的開靈巅峰大妖。
而聽到虞娥的解釋,莫鸠思緒一轉,便回想到她曾經說的,其祖上的一位大能曾經被人族帝王堯請爲供奉,就是因爲有重明鳥血脈正氣加身的原因。
“而且,”莫鸠心中默想:“那顆看起來就陰氣森森的猙獰古樹被叫做降龍木,看來應該也和她身上的正氣有些關系,不然,沒有人會願意和那種邪物呆在一起。”
虞娥繃緊的身體松下來,兩翅回攏,邊界處霧氣的騷動逐漸平息,連她身後湧動的白茫茫水霧也歸攏到水潭上方,重新将其掩蓋。
“這白蒙的霧氣就是你的妖氣嗎?”莫鸠感受着身邊明顯濕潤起來的空氣,疑惑問道。
“怎麽會,我重明鳥一族可都是火屬,怎麽可能和水汽有什麽聯系。”
虞娥輕哼一聲,一副看土包子似的眼光瞟了眼莫鸠,同時,全身火紅的鮮豔羽毛竟是燃起了絲絲縷縷的火線,周身的地方瞬間變得灼熱,火星四射,一對神異的重瞳眸子一掃,更是讓人覺得奇異而美麗。
“這些霧氣不過是我在潭水中洗濯身子之後,被我的火焰蒸騰了起來而已,加上我不想被人打擾,就用妖氣裹挾着這些白霧放置在降龍木周邊,權當作個屏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