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如之前一般,在白日裏運轉觀想法吐納靈氣,夜晚和夫子等人對月端坐,吸收月華,一天天規律的平穩作息中。
莫鸠也逐漸沉浸其中,躁亂的心境平靜下來,不去激進的做出決定,而是慢慢思索着自己與鹿群的關系,想要更加妥善的脫離,而不是像之前外出一般,不辭而别還造成隐患。
而在每日利用觀想法修煉的時候,莫鸠發現了自己身上的一個異處。
那就是莫鸠想象自己口綻風暴漩渦的時候,每次吸納靈氣後,總有一絲雲氣在呼氣間反吐出來,凝繞在自己身邊,經久不散。
這個變化在莫鸠先前追尋鼠群的途中便被他發現了,依之前的修煉來說,莫鸠吸納靈氣和吸納月華并無兩樣,都是将之納于己身,隻進不出,不會呼出什麽東西。
但令莫鸠沒有想到的是,這種變化竟然愈演愈烈,一次觀想下來,莫鸠睜開眼睛,竟然發現自己像是被埋在雪中一般,被潔白的雲氣堆疊全身,驚的他半響無言,要不是在這些雲氣中,能感受到一絲若有若無的聯系,莫鸠都要以爲自己修煉的走火入魔了。
受此所擾,莫鸠也不敢再盲目修煉下去,索性就停了白日裏的修行,但這終究不是長遠辦法,思量再三,還是決定去問問身爲開靈巅峰的虞娥,也許,她腦中的血脈傳承會知道這是什麽。
打定主意,莫鸠便朝着當日虞娥離去的方向,向降龍木背後走去。
其實,霧瘴所圍的這片地方着實不小,也是得益于當時四族被虞娥擊退,心驚膽戰之下,各讓出二十丈,作爲虞娥的自留地,平日裏也沒有誰敢靠近這裏。
以降龍木爲界,按東西線一劃,此時的鹿群便位于前面的東側,那天,虞娥走進樹後,就沒有再現身。
莫鸠步伐不慢,剛一走過降龍木,打眼便看到了一大團和邊界一般無二的濃霧聚攏在一起,約有四丈方圓,十分紮眼,若是從天上向下看去,會發現這一大團濃霧在離邊界最近的地方,正好探出一條霧柱,将二者相連。
沒等莫鸠做什麽反應,濃霧當中忽然水聲乍響,濃重霧氣一番湧動,一道火紅的身影從迷霧中顯出形體來,身下的鮮亮羽毛上還帶着些晶瑩水珠,但卻顆顆分明,沒有将羽毛浸濕半點。
莫鸠眼尖的朝還沒翻騰合攏的白霧中看去,原來在白霧之下籠罩的地方是一潭清可見底的水潭。
“你怎麽來到這兒了?我不是讓你别來打攪我嗎。”
虞娥話說的嫌棄,但卻沒有絲毫反感,一雙美麗的重瞳好奇的打量着莫鸠,身子自然一抖,将殘存的水漬盡數甩下身去。
莫鸠被她當頭一問,也不知該如何去接,索性直接低頭行了一禮,開門見山的說道:
“小妖修行之中有些問題,百思不得其解,特來向虞頭領您詢問。”
“不許叫我什麽虞頭領,太難聽了!”虞娥被莫鸠稱呼的一個激靈:
“你那夫子不是曾經在人族宗門裏生活過嗎,他那個好爲人師的老學究竟然沒有跟你講過怎麽稱呼女子,你以後叫我姐姐就好,還有,你想問什麽就說吧。”
莫鸠苦笑一下,見她這麽輕快的答應了,心中倒不敢那麽直接的詢問了,斟酌再三,謹慎的說道:
“我想知道妖族吸納靈氣修煉,會發生什麽?”
“這和你有什麽關系?”虞娥想都不想,在莫鸠話剛出口的瞬間便甩出這麽一句話,神異的眼神帶着疑惑:
“在我看來,以你的年紀和修爲,踏上修行之路不過十幾年吧,畢竟之前我和夫子還有接觸時,鹿群中沒有你這麽一位開靈妖怪,而你說的吸收天地靈氣,那是人族的修行之法,人族修煉之始,便是練氣。”
虞娥腳步款款,邊走邊道:
“你之前所說的開靈之法的确十分精妙,以我這個開靈巅峰都覺得一針見血,但若論人族之法不同,所謂練氣,是要藏精食氣,餐靈吐霧,身取天地精華以補,化周身反吐雲氣爲法,脫離凡俗,通透九竅,法力成氣。”
聽她說的怎麽詳細,莫鸠心中暗暗驚奇,自己能夠随口一句便讓她覺得精辟,那是因爲自己經過水府仙人申公豹的提點,而她無人傳授,還能講的如此精煉,不由讓莫鸠更加對其血脈傳承高看幾分。
“你說人族修行也需要通透九竅,怎麽會呢,他們不應該是生而九竅貫通的嗎?”
莫鸠像是逮住了對方口中的一個漏洞一般,立刻回了一句。
“誰跟你說人族就不需要破竅了,”虞娥白了莫鸠一眼,似乎是覺得自己沒有說明白,又道:
“人族生而九竅相通确實不假,但也隻是在初生之時罷了,所謂紅塵萬丈人世間,各種欲求魔障數不勝數,這倒是一個人族不如我們妖怪的地方,即使是萬物靈長的人也會因爲沾染這些雜念而靈識蒙塵,日漸愚癡,離道漸遠,不複赤子之心;
當然,就算如此,人族的九竅仍然比妖族更容易打開,我所說人族練氣當中的通透九竅,就像是把一柄生鏽的兵刃重新磨亮,讓自己靈性更加純淨,是靠的水磨功夫,這也是爲何用‘通透’二字,而不是‘破開’的原因;
在我的傳承記憶裏,古時不少懂得修煉的人族修士還被稱作練氣士,終日隐匿在深山古林之中,不問世事,就是爲了要沉心靜氣,古井無波,借以打磨心境,用佛道兩家的話來說,就是修持本心,滌滅魔障,以己心合天心,以本性合道性。
人族修士和我們做比,長于靈智,他們餐風飲露的修行,也沒有妖獸肉身來的強橫,一身本身都聚到了一個‘氣’字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