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安哲點點頭，接着又問道，“你怎麽會對這個感興趣？”
喬梁道：“你不是經常告誡我要多接觸具體實際工作，多熟悉基層嗎，對你的指示，我一直牢牢記在心裏，一有空就了解各部門的工作情況，什麽内容都看……”
安哲又點點頭：“你這回答似乎比較合理。”
“本來就是這樣的。”喬梁道。
“好吧，本來就是這樣的……”安哲看了一眼喬梁，然後背着手出去了。
喬梁松了口氣，繼續趴在電腦前，把屬于城建開發集團的詳細施工段畫了下來，包括其中有哪幾個涵洞。
半天，喬梁關了電腦，把畫好的東西收起來，看看時間，到中午下班時間了。
喬梁出了辦公室往外走，在樓梯口遇到了徐洪剛，也正準備下班，兩人邊閑聊邊下樓。
“小喬，小雅最近有消息沒？”徐洪剛問道。
喬梁眉頭稍微一皺，何麗是徐洪剛的老婆方小雅的表姐，現在美國陪讀，方小雅的情況她應該很了解，作爲何麗的老公，徐洪剛卻問自己方小雅的消息，這說明了什麽？
似乎，徐洪剛至今都不知道方小雅得病的事，隻知道方小雅去了美國。
作爲方小雅來說，她在美國呆過8年，回去是很正常的事，何況集團有李有爲打理，她完全可以放心。
既然徐洪剛不曉得方小雅得病的事，這說明作爲徐洪剛的老婆，何麗對徐洪剛說話是有所保留，溝通是有分寸的。
這又說明了什麽？難道是徐洪剛的婚姻出了問題？難道是他和何麗長期分居，感情上疏遠了？
對此，喬梁從沒有聽方小雅說過隻言片語，此時隻能猜測。
喬梁一旦判斷出徐洪剛不知道方小雅得病的事，就決定不告訴他，他老婆都不說，自己更沒有這必要。
想到這裏，喬梁道：“我工作一直很忙，加上最近又接連不斷出事，好久沒和小雅聯系過了。”
“嗯……”徐洪剛點點頭，“我也是這樣，聽說小雅前段時間去了美國，怎麽她在那裏呆了那麽久還不回來？”
喬梁笑了下：“小雅在美國呆了8年，肯定是在那邊生活習慣了，加上這邊集團又不用她操心，可不想在那多呆一些日子。”
“這倒也是，有老李在，集團這邊小雅可是省了很多心，以老李做事的性格品格，以你和老李的關系，小雅對老李自然是信任的。”徐洪剛道。
喬梁又笑了下。
徐洪剛接着道：“你和小雅是多年的老同學，要經常保持聯系才好，不要疏遠了。”
喬梁點點頭：“嗯。”
“小喬，我覺得你和小雅的感情不能僅限于老同學的關系，還可以再緊密些，應該有所突破。”徐洪剛直接道。
喬梁眨眨眼，徐洪剛怎麽突然說起這個來了？
徐洪剛接着道：“小雅對你有那意思，這一點我早就覺察到了，作爲過來人，你心裏也應該很清楚，對吧？”
喬梁輕輕呼了口氣，點點頭。
“既然你心裏很清楚，那你爲何一直這麽拖着？”徐洪剛道。
喬梁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徐洪剛這問題了。
“莫非你不喜歡小雅？”徐洪剛道。
喬梁搖搖頭。
“那……”徐洪剛頓了下，“那就是你心裏已經有其他女人了？”
喬梁繼續搖頭。
“那是爲何？”徐洪剛轉頭盯着喬梁，眉頭微微皺起。
此時，徐洪剛的心裏有些冷意和失落，他早已判定喬梁和葉心儀有了那種關系，剛才自己和他說那些，隻是爲了進一步試探，不單試探喬梁到底對方小雅有沒有那意思，還想驗證喬梁對自己是否誠實，現在喬梁否認自己心裏有其他女人，顯然是在和自己撒謊，顯然在這個問題上，再次給自己撒了謊。
徐洪剛的心在發冷和失落的同時，又帶着難以名狀的酸楚和妒忌，這種酸楚和妒忌來自男人的心理和生理本能，和職務高低身份大小無關。
聽徐洪剛如此問，喬梁道：“原因其實很簡單，因爲之前失敗的婚姻，我現在不想涉及觸及感情問題。”
借口，托詞！徐洪剛暗道，如果自己不是那次在黃原葉心儀宿舍小區門口親眼看到喬梁和葉心儀摟抱在一起，此時喬梁這話他是相信的，但現在，他不信，在不信的同時，心裏又感到悲哀，這個自己一直看重和信任的老部下，對自己卻失去了信任和誠實，他開始對自己撒謊，這說明随着他身份的改變和職位的變化，自己在他心裏的位置已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這讓徐洪剛感到失望。
但徐洪剛不會讓這種失望表現出來，點點頭：“嗯，可以理解，你這話換了别人聽，或許有人不信，會認爲你在裝，在掩飾在逃避在回避什麽，但作爲你的老領導，我完全相信，完全理解你現在的心情。”
喬梁有些感動，到底還是老領導啊，對自己就是信任，這份信任彌足珍貴。
喬梁沒有留意到，此時徐洪剛的眼神有些莫測，還有些複雜。
下樓出了樓門，徐洪剛的車停在樓前，駕駛員站在車旁。
小鄭剛辦完辭職手續走了，辦公室從車隊爲徐洪剛挑了個新司機，一個很精神的小夥。
看徐洪剛出來，小夥忙打開後車門，帶着恭敬的神情。
看着徐洪剛的車和新司機，想着小鄭和方正泰、方小雅的關系，想着小鄭當初來給徐洪剛開車的原因，想着方正泰車禍案偵破的艱難過程，喬梁内心不由感慨唏噓，過去的一切曆曆在目，仿佛都是昨天剛發生的事情。
看喬梁看着新司機，徐洪剛道：“小喬，小鄭辭職的事你知道了吧？”
“嗯，我知道的。”喬梁點點頭。
“老李親自給我打的電話，說是小雅的意思，說集團需要小鄭回去，既然這樣，雖然我習慣了小鄭給我開車，有些舍不得，但還是要遵從他們的意願，同意小鄭辭職的。”徐洪剛道。
徐洪剛這話讓喬梁有些感動，他知道，大領導一旦習慣熟悉了某個駕駛員，一旦對某個駕駛員用起來得心應手，輕易是不想換的，徐洪剛當初能接納小鄭，現在又放小鄭走，顯然是因爲他和方小雅的關系，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徐洪剛當初不但幫了小雅的忙，保護了小鄭，而且在方正泰案子水落石出之後，現在又做出了某種犧牲。
在這事上，喬梁覺得徐洪剛很夠意思。
喬梁對徐洪剛道：“其實不光你對小鄭有感情，他對你也是有感情的，舍不得離開你，隻是沒辦法。”
“呵呵……”徐洪剛笑起來，“上級和下屬的感情，很多是建立在平時的點滴積累和細節中，建立感情和信任很難，需要日積月累，但破壞則很容易，隻需要一件事一點事……”
喬梁不知道徐洪剛此時和自己說這話是什麽意思，不知道他是有針對性的還是隻是一種寬泛的感慨。
徐洪剛接着道：“所以，同事之間，上下級之間的信任十分珍貴，需要倍加珍惜和呵護，上級要珍惜，下級更要珍惜。”
“對，言之有理！”喬梁點點頭。
徐洪剛接着上了車，司機小夥關上車門，沖喬梁尊敬笑了下，喬梁也笑了下，點點頭。
然後小夥開車走了。
看着徐洪剛的車離去，喬梁又琢磨着徐洪剛剛才的話……
在大院附近小吃店簡單吃完午飯，喬梁騎着共享單車直奔江濱大道，來到老三被砸的那個涵洞。
站在涵洞裏，喬梁仰頭看看，又低頭看看，涵洞頂部有一大塊新補的水泥痕迹，地上有打掃的痕迹，角落還有一點水泥小碎塊。
這新補的水泥，顯然是剛弄上去的，他們動作夠快。
喬梁低頭撿起水泥小碎塊，一用力，碎塊就粉了。
然後喬梁又擡頭看着涵洞頂部，尋思着，什麽原因會導緻水泥塊掉落呢？
喬梁又看看涵洞兩邊的牆壁，發現有一些細微的裂縫。
嗯？爲啥有裂縫？
喬梁眨眨眼，用拳頭在牆壁上用力砸了幾下，接着裂縫更大了。
喬梁伸出手指摳住裂縫，稍微一用力，一個巴掌大小的水泥塊被摳了下來，裸.露出裏面。
喬梁定睛看裏面，眉頭皺起，裏面的鋼筋混凝土，怎麽那鋼筋如此細？不像是鋼筋，倒像是鐵絲？
喬梁思忖片刻，摸出手機拍了幾下，然後又掏出本子和筆記記下來。
喬梁接着把摳下的那水泥塊又小心翼翼原樣填回去，用力按了按，隻要沒人碰，應該不會掉下來。
然後喬梁接着騎車沿着江堤繼續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