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理所當然的,人,總是在溫馨的環境中趨于安定,安詳在溫室中,不願動彈。
秩序,帶來了和平,人遵循着秩序所定下的規則行動,從中獲取得與失,已然成了一種定則,乃至真理。
就如同人不願在冬天早起脫離溫暖的被窩一般,沒有必須的刺激,誰願意脫離被窩跑出去挨凍呢?
要促使人脫離被窩,去面對嚴冬,需要個必須的緣由,以及刺激。
不然,誰會冒這個風險去拼命呢?
人類,不正是這種背後沒人鞭打,前頭沒有胡蘿蔔,就不願前行的生物啊。
身披大衣,頭以兜帽罩住,穿着與節氣完全不符,獨立獨行的人呵呵笑着,觀察着人類,同時随手一撚,抓住了一根連接着氣球的,小小細線。
那麽,讓我做個小小的實驗吧。
“我氣球呢?”
抓握住氣球的小女孩發覺了手中的異樣,白皙的手輕輕一松,通紅的氣球從人群中飄了出去。
“在那邊哦,它似乎要飛出去了。”
善意的提醒下,小女孩擡頭發現了從自己手中“脫出”的氣球,已經要飛出人的頭頂了。
沒時間猶豫了,小女孩不假思索掙開了身旁母親的手,追着氣球沖了過去。
“等一下,這裏人多不要亂跑……小理!”
隻是,待母親焦急發出呼喊的時候,小女孩的身影已然沒入了人群中,不見蹤影了。
呵呵呵……
小女孩在人群中左沖右突,挨了好幾下人不經意的踢腿,幾聲驚異的怒罵後,頂着灰頭土臉從中鑽出來時,天上的氣球已經不見蹤影,消失在了天際。
“沒有了……”
辛苦追出去沒有結果,小理心裏頓感失落,轉頭看向身後,密密麻麻的人群,裏面已經不見母親的身影。
失落,委屈……諸番情緒糾葛在一起,促使着小理蹲在地上,忍不住的開始哭泣。
“喲,發生什麽事了嗎?”
熟悉的聲音,引得小理擡起了頭。
是剛才那位好心人……
小理用哭腔向着對方說明了情況,對方點着頭,伸手撫摸她那亞麻色的小腦袋,舒适的感覺令她止住了哭聲,帶着淚擡頭看向了她,眼中滿是期許。
“沒事,丢了氣球,我送你個新的。”
對方笑着,沖她比了耶的手勢,随後給她變了個魔術,從身後掏出了個通體金色渲染的大氣球。
“好厲害……”
小理嘴巴張得大大的,滿是驚喜。
然後,在歡喜中,她接過了氣球,前面的悲傷一掃而空,笑容取代悲傷,如同太陽淋浴的光輝一般,溢出了臉。
喜形于色……
失去後再複得,歡喜足以淹沒一切悲傷,人真是容易滿足啊~
看着她的笑容,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始作俑者搖了搖頭,面帶着笑意,頭也不回的背對着她遠去。
如我預想般的進行,反倒有些沒勁了呢。
又走了段距離,混着嘈雜的路人聲,小女孩的聲音變得若隐若現。
吵鬧。
僅僅是一個念頭的轉變,催發了一發響指,噗的一聲,小女孩手中的氣球破裂了。
啪。
伴随着金色氣球的炸裂,嗤的一聲長響,拖着尾音呼嘯着離去後,整個世界寂靜了。
世界,在爆裂中,失去了聲音。
映照着無聲的光,逐漸晦暗下來,而那穿着大衣的背影,遁着那逐漸的影子,緩緩離去,漸行漸遠……直至,沒了蹤迹。
啪——
“唔——咳,咳!”
黑夜中,立花響猛地睜開眼睛,像是經受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嘴張得像箱子口那麽大。
不要,我……
想要喊出聲,喉嚨卻像是卡住了一樣,氣不順,嗆住了,強行扼住想要出氣,帶來後果便是止不住的咳嗽。
咳到眼淚都出來了,響才捂着胸口,起伏着,帶着一身的冷汗,勉強緩過了氣。
看着熟悉的天花闆,那緊繃的身體才松懈下來,長舒了一口氣。
對啊,我現在已經……
朦胧中擠掉眼淚,響那逐漸清醒的意識回歸現實,後知後覺到,方才的那一幕隻是場夢。
夢,不……是噩夢啊。
對響來說,這種感覺意外像是久别的重逢——因爲自從來到這裏後,過去侵擾她的噩夢便不再了。
按小多路的說法,是專門幫她清除了“他”臨走前施加的惡劣影響。
不過她心裏清楚,更重要的,是在這裏她不是一個人了。
隻是,爲何我會突然做這種夢。
而且,還有種别樣的熟悉感……
呵以往不同,這場噩夢并不是她所經曆過的複映,全是無關聯的,碎片化的内容……甚至現在,響能記起的部分都開始模糊,隻知道裏面反饋的内容,是可怕的噩夢。
可夢中出現的人,卻意外的令她感到熟悉。
就好像是,未來的感覺……
“我一定是昏了頭吧?”
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到了這裏,支撐她走下去的目标就包括找到未來的可能,但是以這種形式呈現,還是讓響不由拍頭暗罵了自己一句。
我真是個笨蛋,未來這麽溫柔的人,又怎麽會做這麽可怕的事呢?
而且,夢後回憶起來,隻是略微有點熟悉……畢竟未來身上,才不會有拿着令人膽寒的味道。
未來身上具有的,是如同陽光般讓人忍不住貪戀的溫暖……她的向陽之處,是絕不會如此的。
應該,隻是噩夢吧。
斷然否決了這點後,響在床上坐起身子,想讓自己稍加冷靜點,結果略作移動,觸碰到了一處硬物。
啊,gungnir……
她想起來了,臨睡前自己将它放到了枕頭下。
似乎是因爲她驚醒咳嗽的舉動,才從枕頭下脫了出來。
“抱歉,連帶着你一起吵醒了。”
對着自己伴身的戰友發出歉意後,看着它,響攥緊拳頭,暗自下定了決心。
我一個人在那胡思亂想也沒用,要繼續努力才行。
加把勁,才有機會見到未來!
反複強調暗示後,響微微揚起頭,見夜色仍深後,放棄了下床。
先好好休息吧……
之前她不是沒有過晚上睡不着,那麽出門加練的想法,但是在被夜裏起床方便的某人(反正他是這麽自稱的)教訓後,時常當夜貓子的響就這麽半促半就養成了能早睡早起的習慣。
反正到需要的時候,熬夜是避不開的……在此之前先好好适應吧。
入睡前,響輕輕拂過了gear吊墜那鮮紅的表面,猶豫了一下後,把拉鏈打開,将其放進了枕頭的内部。
這下應該就不會有問題了……
徹底解決了後顧之憂,響安了心,翻身将被子蓋好後,開始對自我進行催眠——數羊倒計時。
本來響是不怎麽用這個方法的,因爲在向陽之處,她基本是沾枕頭就睡。
但是之後因爲噩夢的影響,她一度恐懼過入眠……現在是好多了,但是一個人睡,總得說還是有點不适應。
有點寂寞啊,要是小多路能一起來就好了。
再開始的時候,多路獸陪過她度過幾夜,但是不知道什麽原因,之後的多路獸總是有事要忙,她便隻能一個人一房間了。
至于另一個人……前面的那次已經夠她受了,讓她主動去提,目前比殺了她都難受。
照理說,這麽數羊外加胡思亂想,人不但不會睡覺,反而會越數越精神——但是這一回不一樣,響想着想着,竟頭一歪,直接睡過去了。
呼呼——
窗外,伴随着一陣風,一把黑金色的劍影藏身在屋邊的葉叢中,聽聞裏面的呼吸聲安定後,它才微閃着紅光,遁入到夜色中,消泯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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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常,是所有次元生物的天敵,會危害生命甚至世界的存亡。
不管其呈現方式如何,它們那充滿欲的本質都不會變,哪怕擁有看起來能交流的智慧,也是如此。
殺戮生命和破壞的天性會驅使它們不斷行動,哪怕這看起來是自尋死路的行爲,也不會停下。
因此,和它們和解,是絕對不可能的。
而異常,通常是和本土世界相迥異的存在,如同bug一般,擁有着本土世界無法反抗的能力,甚至本土的人連意識都可能沒有察覺,生存的一切就已經被剝奪了。
同時,異常擁有着高成長性,從危害個體的災害到危害城市乃至世界,隻需要極短時間(通常爲數月到數天),放任不管,災害會擴散到其他世界,釀成大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