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的皮卡丘投下最後一分後，對方的基地噴出絢麗的煙火，遊戲也就到此結束了。
“呼。”
習慣性在确認遊戲結束後就把雙手從手機上移開的浩青呼出一口氣，随後将手甩了甩，再把手放回去，同時在語音裏發話。
“好的開頭，好的結尾，不管過程如何曲折，反正首尾咱們都赢了，嘿嘿！對了，今天的話，咱們就打到這裏吧……娛樂适度，咳咳，然後呢，咱們聊點事，就是……你們最近都還好嗎？”
也許是這段記憶帶來的慣性思維，又或者是不想自己在朋友眼中顯得太突兀，他還是用了委婉的方式。
“還好啦，一切都是老樣子，每日上課考試，”雖然浩青在這轉移話題的途中，用的語句很是生硬，但悠二還是如同往常一樣，順着浩青的意思步入了唠家常的話題，“但是都還好，雖然變得有些忙碌了，也不至于疲累。”
“啧，你們那邊竟然沒有内卷嗎？”從悠二的語氣中，浩青感受到了一些東西。
自從他們閑聊的時候起，因爲同爲學生，且年齡大了他們一頭，浩青總是會向他們分享一點“前輩”的經驗。
畢竟他都上大學了，壓力減輕了不少，再回過頭來面對即将步入苦海的高中生……那滋味可爽了。
所謂優越感，都是比較出來的，你必須這麽做，而我不用這麽做，可以随心所欲，差距不就這麽拉開了嗎？
而當他們忙得前頭不顧後腳，看到你這麽悠閑，心生羨慕，随後向你抱怨的時候，再很是惆怅地說：我當年也是這麽過來的，壓力多得要死，因爲過于繁重的學習，身體都變得菠蘿菠蘿大了，但是！堅持下去，想想那璀璨的明天！要相信明天會更好！到大學你就可以放松了！
雖然其實這也是騙人的哒。
不過就悠二的語氣，浩青感受到了他的潛台詞——
你先前說的那些事情，好像是唬人的啊。
“内卷，有什麽不好的嗎？”此刻在語音那邊傳來的，是夏娜那富有特色的，稚嫩卻又英氣凜然的聲音，“在競争中不斷逼自己提高，這沒什麽問題吧？”
“？”一聽這話，浩青當即翻起了白眼，随後無奈歎道，“夏娜，哪怕是谷歌引擎，上面的詞條也不一定是正确的，内卷本身的意思是惡性競争啊！”
“惡性？”
聽其疑問，似乎是怕自己的論據不具有說服力，浩青打開了同樣詞條不一定正确的百度，一字一句地念出了上面的注釋：“内卷，網絡流行語，原指一類文化模式達到了某種最終的形态以後，既沒有辦法穩定下來，也沒有辦法轉變爲新的形态，而隻能不斷地在内部變得更加複雜的現象。經網絡流傳，很多高等學校學生用其來指代非理性的内部競争或被自願競争。現指同行間競相付出更多努力以争奪有限資源，從而導緻個體收益努力比下降的現象。可以看作是努力的通貨膨脹。”
一口氣念完了這一大段，一時間，場面陷入沉寂。
看起來，他們是對這個網絡術語感到震驚……
“你這不也是從詞條上讀出來的嗎？”
然而某人的吐槽就讓浩青徹底尬住了。
“咳咳，那也比你查到的真實很多啊！”被嗆到了的浩青咳嗽了一下試圖狡辯，“還有啊，你是怎麽知道的？”
“猜的，”然而夏娜又給了他兩下連擊，“而且就你的說話風格，也不會說得這麽長，而且……專業。”
被連續爆破操作的浩青忍不住扶額搖頭，很是尴尬地笑了笑。
咳咳，是因爲熟了的原因嗎，怎麽感覺自己做什麽都會被猜到啊？
還是說因爲在網上，太過放飛了，導緻自己完全曝光了？
浩青撓着頭，仔細回想了下這段記憶，發現裏面有不少與之相關的黑曆史……網上吹逼然後被當場抓包，死亡角度自拍，看得浩青頭皮發麻。
自己……竟然當着他們的面做了這麽多令人無語的事情，而且還沒被反感？這是不是有點不正常？
但是想到他們先前的反應，他就釋然了。
兩個詞，包容和理解。
他們早就已經是朋友了啊。
自己也不用給他們加什麽認知濾鏡，不說現在是什麽狀況，就算是“炎發灼眼的殺手”和“廻世行者”，不也有讓人忍不住發笑吐槽的地方嗎？
“那個，還在嗎？”
在他一個人爲之樂呵的時候，悠二那有些弱弱的聲音從語音那傳了過來。
“啊，在的在的。”被這麽一呼喚，浩青回過了神來，忙不防地道，“總之，内卷是個很不好的東西，你們現在沒碰上，挺好的，但是以後一旦發現有這内卷的征兆，一定要小心避開啊，哪怕你的身體是鐵打的也受不住的。”
“哦哦……”不知道爲什麽，浩青感覺他回答地很敷衍。
可惡，因爲那些黑曆史自己說話都沒可信度了嗎？
對此浩青覺得很悲哀，悲哀到他撓了下頭後又笑了起來。
沒心沒肺。
“你是不是插耳機了？”
“嗯，怎麽了？”
“你的聲音自剛才開始……就帶着滋滋的響聲，說話聲都要被蓋住了。”
“啊？是這樣嗎？”浩青将自己從大學商業街買的二十塊廉價有線耳機重插了一遍，開始進行麥克風測試，“嗯咳！現在感覺好點了嗎？”
“差不多吧，繼續說吧，你想問的并不隻是剛剛那些問題吧？”
好吧，被看穿了。
對此浩青已經不感到意外了，所以這回他很坦然地說出了口：“你們最近……有感覺腦中時常有閃回嗎？就是，看到某樣東西，會産生莫名的既視感，然後就會回想起一大堆與之相關的東西，有邏輯且很完整，卻又和你當前的情況不符……”
爲了給他們消化信息量的時間，他還特意停頓了幾秒，才爲這句話進行了首尾：“有這種感覺嗎，我是說認真的。”
這些話，放到平時，隻會被人當成玩笑吧。
但是他們不同，因爲他們能感覺地出來，自己是認真的。
所以，理所當然的，他沒馬上得到回複。
首先迎接他的，是無聲的沉默。
浩青也沒有着急，哪怕他已經等待了超過了三分鍾，可他仍舊沒有繼續提問。
因爲理解和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