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崇丘已經安排好了晚上從紐約起飛、前往金陵的飛機,待李亞林在紐約落地之後,直接就可以換乘安家的大型客機前往金陵。
這一次,安家人雖然隻有安啓山夫妻二人,以及長子安崇丘共同前往金陵,但随行的還有多位管家、助理、傭人,以及近百名訓練有素的保镖。
所以,安崇丘這次安排的,是一架由波音748改裝而成的私人飛機,這種體型碩大的寬體客機在機頭部分還分爲上下兩層,上層有一間小客廳和兩間卧室,下面則是一百多個标準的商務艙座椅,以及一個輪班機組的休息房間。
李亞林在紐約降落的時候,安家人以及随行人員剛剛在自家航運公司專屬的停機庫完成登機,灣流公務機直接滑行進入機庫,在748旁邊的停機位上緩緩停穩。
緊接着,艙門打開,一名機組人員帶着李亞林下飛機,另一名機組人員則幫他提着行李箱,一路将他送上了隔壁的波音748。
機組人員直接将他帶到748的二層,此時,安崇丘正陪着父母在客廳的沙發座椅上閑聊,見機組人員将李亞林帶了上來,他急忙對李亞林招手道:“來來來老李,快坐,就等你了。”
李亞林微微一笑,先是跟二老打了招呼,叫了聲安叔、安嬸兒,随後才對安崇丘道:“崇丘,你這行程安排的也太緊了,大晚上還飛什麽,不如讓安叔和安嬸兒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再飛也行啊!”
安崇丘無奈笑道:“幾點飛也不是我說了算啊。”
一旁的安老太太微笑道:“亞林,咱們晚上飛,睡一覺就到了,而且飛機上肯定睡不踏實,睡睡醒醒的,到了地方還是晚上,旅途勞頓,再加上睡的也不踏實,落地後剛好再補一覺,睡醒了天也亮了,也就不用倒時差了,要是早上飛,一路特别精神的飛到金陵,到了金陵還是早上,那這一天怕是什麽也幹不了,時差也不容易倒過來。”
安崇丘一臉贊歎的說道:“嬸兒,要說還得是您,這事兒聽您這麽一說,立刻就合理多了,您考慮的比我全面。”
安老太太笑着說道:“你就别在這裏瞎捧我了,要說考慮的全面,誰能跟你比。”
一旁的安啓山看着窗外一陣沉默,随後又問安老太太:“惠茵,咱們坐飛機要去哪兒?”
安老太太耐着性子說道:“剛才不是跟你說過了嘛,咱們去金陵,去找辰兒。”
“找辰兒啊……”安啓山呢喃一句,又問:“辰兒今年多大了?成年了嗎?”
老太太道:“辰兒今年二十八了,說不定找到他的時候,都能連外孫子一起找到了。”
安啓山愣了愣,點點頭,眼神又木然的看向窗外,不再說話。
李亞林低聲問老太太:“嬸兒,安叔他這是又嚴重了麽?”
老太太點了點頭,道:“比之前的情況又差了一點兒,現在每天醒着的時間裏,有一多半都在反複跟他解釋情況,但多數時候是扭頭就忘了。”
說着,老太太又道:“之所以着急趕緊去金陵,也是因爲這個原因,再拖下去,就算見了辰兒,我怕他也記不起來了。”
“哎……”李亞林歎了口氣,心中暗忖:“葉辰都有神通把我救回來,治療老爺子的老年癡呆症,對他來說肯定易如反掌,這次去金陵,就算他真不想跟老兩口見面,也至少得想辦法讓他把老爺子的病給治一治……”
就在李亞林心裏想事兒的時候,老太太開口道:“對了亞林,你破了這麽多年案子,你跟我說說,以你的經驗,我們該從哪裏着手尋找辰兒的下落?”
“這個……”李亞林看起來是在思考,其實是在心裏暗想:“安家早就把全世界翻一遍了,唯獨沒好好把金陵翻一翻,要是我不認識葉辰,您老人家讓我找他的下落,那我一定想辦法把金陵翻個底朝天,别說是一個人,就連一條狗都不能放過,尤其是諸如福利院那種相對閉塞的環境……可是您現在問我,我怎麽說呢?”
無奈之下,李亞林隻能含糊的說道:“我覺得這件事,因爲過去太多年了,所以真要重新回到事發地調查,找到其本人的機會應該比較渺茫,如您所說,葉辰現在應該二十八歲了,二十八歲的成年人,鮮有一直生活在一個地方的,就算他在成蹊出事之後,确實還在金陵,可這二十年過去了,他一直留在金陵的可能性不大。”
“也是……”老太太感歎道:“無論是有錢還是沒錢,在這個社會環境下,鮮有年輕人能連續二十年待在一個地方不動……”
說着,她又一臉無奈的說道:“隻是我們實在不知該從何着手,所以也隻能回到當年的事發地,從頭開始溯源了。”
李亞林心裏郁悶不已,暗想:“我要是信誓旦旦跟老太太說葉辰大概率不在金陵,以後等葉辰跟老太太相認,祖孫二人手挽手聊起這二十年的經曆,葉辰再一說自己二十年一直在金陵,那不是啪啪打我的臉嗎?我好歹也是華人神探,這個人咱是丢不起啊……”
想到這,他連忙又往回找補了一句,開口道:“嬸兒,我覺得這件事也得分人,不同的人針對這種事情,也會有不同的決策:”
頓了頓,李亞林又道:“要是普通人,自己父母在這個地方遇害,而且他年紀也不大,那他一定會對這個地方有心理陰影,甚至會盡量擺脫這裏、永遠不再回來;”
“但如果是那種很重感情的人,也可能會覺得,自己父母就是在這裏遇害的,自己隻有留在這裏,才能離父母更近一些;”
“還有一種非常深謀遠慮的人,父母遇害之後,他知道自己的處境也不安全,秉承着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的邏輯,他也可能一直留在這個地方;”
說到這兒,李亞林又補充道:“哦對了,還有一種,就是有其他人在幕後安排,這種情況,就由不得他做主了。”
老太太沉默片刻,開口問道:“你一定遇到過類似的案子吧?在你經手的案子裏,如果孩子的家人遇害,孩子下落不明,那這個孩子最後大概率會在哪裏?”
李亞林想了想,如實說道:“嬸兒,說實話,我确實經手過不少類似的案子,大多數幸存的孩子,都會在躲藏一段時間後,聯系其他的親人,比如爺爺奶奶、叔叔阿姨,一般不會失蹤很久;”
“遇到失蹤很久的案件,大多數情況下,那個幸存的孩子都成了無家可歸的流浪漢,每天晚上睡在廢墟裏、橋洞下,居無定所,白天要麽小偷小摸,要麽到處領救濟食物,甚至還有人加入幫派或者染上毒瘾,很多人甚至活不過二十歲,死了之後,警察會按照流程,采樣他的dna,然後再放入dna數據庫尋找他的家人線索,那時候才發現,這個人曾經是某個兇殺案中唯一幸存的那個孩子。”
安老太太有些恍惚,片刻後才低聲道:“成蹊和長纓出事之後,辰兒沒有跟任何人聯系過,沒聯系過安家,也沒聯系過葉家,但辰兒自小就很聰明,那時候他已經八歲了,他腦子裏一定記得安家和葉家的聯系方式,如果他想聯系我們,一定有很多辦法可以聯系得到,但是他沒有這麽做……”
說着,老太太歎了口氣,幽幽道:“我覺得,他有可能因爲他父母的死,遷怒于我們兩家。”
李亞林不置可否的說道:“這個……我不了解具體情況,所以也沒法确認。”
老太太又道:“辰兒很聰明,自小家教又很好,如果他還活着,那他應該不會像你說的那些孩子一樣誤入歧途,所以我覺得,最大的可能性隻有兩個,一個是他躲着不想見我們,另一個是有人藏着他不想讓我們知道,我更傾向于後者,是因爲當初這麽多人找他的下落都找不到,一個八歲的孩子,怎麽可能瞞得過所有人?”
安崇丘忍不住問:“媽,誰會把辰兒藏起來?”
老太太表情嚴肅的說道:“誰會,我不知道,但無非就是兩種可能,一好一壞,好的,或許是成蹊和長纓的部下,壞的,或許就是他們的敵人,或者其他居心叵測的人。”
安崇丘皺了皺眉:“媽,當初我姐夫在國内的所有部下,我們都找過了,他們都不知道辰兒的下落,而且也都跟我們一樣着急啊。”
“是。”老太太點點頭:“當年給我的感官确實是這樣,但這麽多年過去了,現在仔細想想,如果他們中有誰撒了謊,我們也無從查證。”
安崇丘問:“那要不要再找他們問問情況?”
“要問的。”老太太表情堅定的說道:“這一次,我一定要找到辰兒的下落,如果金陵找不到,就繼續找遍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