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人十分不靈光,有些在裏海幾百年的仙靈我都不記得名字,也時常臉盲,但我看到這個男人第一眼我就記起了他,而對于他我隻是匆匆瞥了一眼,甚至算不上完整的一面。
他是那個白天從孽海情天路上來的凡人。
從那次過後,他的臉反複在我的夢境裏出現,所以我再見到他時,沒有一點陌生感,反而很想去靠近他,就如每一次夢境裏的那種悸動。
他是誰?
等我想到這個問題,我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在地上傻坐着很久了,酒草上的露水沾濕了我的衣裳,有一種清透的涼意,夜空黑得像攪勻的墨水,更顯得月光明亮皎潔,我低頭看自己手,沾滿了泥土,光劍重新變回金蝶,落在我的手心上,我看着金蝶美麗的光暈失神道:“他是誰,爲什麽一句話也不跟我說.....”
金蝶朝上旋轉,長長的光尾拖曳出美麗的光點,這些光點又在空中排列,合成了四個金字:
“東眠赭政。”
金蝶居然有這麽多功能,我以前隻把它當成傳信的工具,太浪費了!我越發愛惜它,小心地把金蝶放到肩膀處,不一會它便消失,我的左肩膀鎖骨處便印有一隻栩栩如生的小金蝶。師父給我的果然都是寶貝,我忍不住摸摸手腕上的問心石,說不定這也是個大寶貝,我得小心點。
東眠.....這個地方我好像聽過。
方才他那個樣子,肯定不是凡人,但是他怎麽會在裏海出現呢?那天又是爲什麽從孽海情天路上來?最重要的是,怎麽才能找到他。
這麽晚能在裏海而且衣着光鮮亮麗肯定也不是偷偷上來的,說不定是裏海的客人——雖然極不常見,就算不是他現在應該也沒走遠,我現在去找找應該還能看到他。
有一種強烈的感情催促着我去尋找他,我都沒去探尋這種莫名情感的來源,就馬上從地上爬起來拍拍手上的灰興緻勃勃地要去追這個人,我剛站起來才發現臨溪谷來了很多人。
很多很多陌生的人。
我一眼就瞧見了方才那個男子,他的白虎不在身邊,站在一位老者的旁邊,微微低垂着頭,一副做錯事的樣子,我有一種跑到他身邊的沖動,但是這些人嚴肅的氣氛讓我明白此刻情景有些不同尋常。我目光偏了偏,立馬看到站在老者旁邊師父的臉,他的臉色很冷,而這裏冰冷的氣氛他的冷臉最起碼貢獻了90%的功勞。
上空中的七彩結界像冰融化般朝兩邊消散,消散的邊緣又像火花一樣滋滋閃着七彩的光芒,非常好看,它還沒有完全消失,很多人的目光也在看向七彩結界,目光中有驚歎,有惋惜,還有一種凝重。創設結界非常考驗創設人的能力,設的結界越強耗費的仙力越多,有些結界甚至直接傾注了創設者的修爲,七彩結界幾乎是仙者能創設的最高境界,也隻有金仙才有能力,這樣結界的毀損,對于強者來說都是值得惋惜的。
我剛對上師父的臉一眼就打了個哆嗦,他從來沒有過這種表情,暗紅的眼眸裏第一次完全沒有了薄霧般的朦胧,明明确确表達着情緒,而那情緒卻充斥着沖天的殺意——
他想殺誰?
媽耶,不會是我吧,卧槽,難道是我剛才把他的七彩結界給毀了?
以前我從來不會這麽想,但是這段時間我越來越摸不透他的心思了,爲了一個破碗就能關我這麽長時間,我毀了他苦心造就的七彩結界,後果我簡直不敢想。
我沒出息地腿又軟了,有些慌張地掃視了一下人群,然後我居然看到了裏海修的身影!他站在人群後面,調皮地朝我笑,一副看好戲的神情。
這些人真是唯恐天下不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