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肩上扛着鋤頭,哼着小曲兒,行走在大雪之中。
眼前的世界一片漆黑。
但南風依然能隐約看見,前方那座城市的輪廓。
“那應該就是海商城了吧?”
南風打開面闆看了一眼,确認方向沒有錯,這才繼續朝前走去。
他的步伐很慢,像是個正在散步的老頭。
但每一步踏出,都能跨越幾十上百米的距離,如同雪夜中的幽靈一般。
幾分鍾後,南風發現前方出現了點點火光。
“這種極端天氣,野外還有人?”
南風放慢腳步,緩緩靠近。
隻見兩個中年男人,身上穿着厚厚的衣服,手裏拿着大斧,正在砍樹。
在他們身旁,還有兩個燈籠,南風剛才看見的微弱火光,就是從這裏傳出來的。
“兩位老哥,這麽冷的天,還出來砍樹啊。”南風像鬼魅般出現在兩人身後,突然開口道。
“卧槽,吓老子一跳。”
其中一人吓得一個激靈,差點一斧頭給南風削過去。
另一人提起燈籠,上下打量了一番南風,松了口氣:“八哥别慌,這是個小夥子,不是兇獸。”
八哥深吸了幾口氣,平複心情,這才開口道:“小夥子,你知不知道人吓人,是會吓死人的?”
南風攤了攤手:“我沒吓你啊,我隻是有點好奇,這麽冷的天,你們爲什麽在這裏砍樹。”
“廢話,就是因爲天氣太冷,才要砍樹啊,不然沒有柴火,怎麽取暖?”八哥有些無語的看着南風。
這小夥子長得有模有樣的,但怎麽會問出這麽蠢的問題?
該不會是個傻子吧?
南風不解:“但這樹已經被雪水給浸透了,點不燃啊。”
八哥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搖了搖頭,擡起斧頭繼續砍樹:“老六,你跟他解釋吧,我要繼續幹活了。”
一旁,那提着燈籠的老六,耐心的回答着南風的問題:“我們家裏還有一些柴火,還可以再燒幾天。隻需要把這些濕透的樹木,放在火堆邊烤一段時間,就能用了。”
南風聞言,了然的點了點頭。
老六反問道:“你呢小夥子?這大雪天的,你不在家裏待着,跑出來幹什麽?”
南風沉吟片刻,開口道:“很顯然,我是出來種地的。”
說着,他還拍了拍肩上鏽迹斑斑的鋤頭。
這麽大的雪,出來種地?
這真是個傻子啊。
老六有些憐憫的看着南風:“小夥子,你家住哪兒啊?這外面太冷了,你還是趕緊回去吧。”
南風搖搖頭:“我不知道家在哪兒。”
砍樹的八哥回頭瞥了一眼,無奈的說道:“唉,你這小夥子衣服單薄,估計都快被凍死了,等會兒跟我們回去吧,先去我家住兩天。這該死的鬼天氣,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出太陽……”
南風問道:“你們是住在海商城嗎?”
八哥點頭道:“對啊,你這小子,知道海商城,不知道自己家在哪兒?真是奇怪的家夥……”
八哥一邊奮力的砍樹,一邊碎碎念。
他的雙手被凍的通紅,上面還長滿了大大小小的凍瘡,看着就疼。
半個小時後,老六和八哥兩個人,終于是砍倒了兩棵巨樹。
他們将多餘的樹枝斬斷,一人扛着一根圓滾滾的樹幹,往回走去。
老六提着燈籠,開口道:“小夥子,跟上了,這裏回去還要一個多小時呢。你要是凍死在路上,我們可救不了你。”
南風默默的跟在兩人後面。
他本來想上去幫忙,但想到之前在湯村發生的事情,又猶豫了起來。
這兩個人,不會也是肖洛安排在這裏,特意等着我的吧?
應該不會……
往前走了二十多分鍾,老六和八哥兩人就累的不行,隻能将樹幹放下,原地休息。
“呼,呼,這活兒真不是人幹的。”
“好冷啊八哥,我耳朵都快凍的掉下來了。”
“再堅持堅持,很快就到家了。”
兩人閑聊了兩句,就不再說話,而是平複呼吸恢複體力。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在不遠處的叢林裏響起。
南風轉過頭看去,發現那裏有一隻【草原狼】,正用通紅的雙眼盯着三人。
見南風發現它了,【草原狼】怒吼一聲,猛的撲了過來!
“吼吼!”
這一聲沉悶的咆哮,将老六和八哥吓得差點跳了起來。
他們回過頭看見尖牙利齒的【草原狼】,渾身直打哆嗦。
真踏馬的倒黴,竟然遇到兇獸了!
“八哥,快跑!”老六燈籠都不要了,大叫一聲拔腿就跑。
“你個老六,竟然不等我……”
八哥暗罵一聲,趕忙跟了上去,他還不忘提醒南風一句:“小夥子,别發呆了,快跑啊!”
【草原狼】見狀,果斷将第一目标鎖定在‘吓傻’了的南風身上。
它高高躍起,撲向南風,那張血盆大口散發出一股惡臭。
南風不慌不忙的一甩鋤頭,就将【草原狼】的腦袋敲爆。
呵,11級的兇獸?
你還沒前兩章那隻【四腳雞】厲害。
那八哥和老六兩人,吓得頭也不回就跑了,完全沒有發現危險已經被南風解決。
南風聳了聳肩,将【草原狼】的屍體收入背包,然後左肩扛着鋤頭,右肩扛着樹幹,準備以這副模樣混到海商城裏去。
唰!
南風如風一般,從狂奔中的八哥和老六身旁穿過,直奔海商城。
八哥語氣驚恐:“老六,你剛才有沒有看見,有什麽東西唰的一下就過去了?”
老六咽了口唾沫:“太黑了,沒看清。”
八哥:“不管了,趕緊跑。唉,可惜那傻小子了,替我們給兇獸墊了肚子。”
此時的南風,已經先他們一步,來到了海商城的城門外。
他看見有很多人,都背着大捆大捆的柴火,從城外的樹林裏走回來。
他們手腳被凍的通紅,滿身的疲憊。
在這種極端天氣下,這些平民想要活下去,就必須要頂着漫天的大雪,冒着被兇獸捕食的風險,去樹林裏砍柴。
火,就是他們活下去的希望。
“趙大娘,你怎麽一個人?趙大叔呢?”
聽見身後的交談聲,南風下意識的回頭瞥了一眼。
在他身後,有一個雙眸無神的婦女,正深一腳淺一腳的在雪地中行走。
她的臉上有兩行冰晶,顯然是剛剛哭過,但淚水還沒落地,就被凍在了臉上。
聽見有人叫自己,趙大娘僵硬的轉過頭,露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你趙大叔啊,他,他剛才爲了保護我,被兇獸吃了。”
“唉,我本來也不想跑了,想着跟他死在一起,這輩子也算是可以了。”
“但家裏還有個小孫女,我不能那麽自私,我得把他拼命撿來的柴火,送回去才行……”
說話間,趙大娘緊緊的抱着一捆柴火,從南風身旁走了過去。
南風和她對視了一瞬間。
他第一次明白了絕望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