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招招手喊幾人進入二重門中。
屋裏還是同以前一樣舊舊的,就像是許久沒有人住過的樣子。
雜七雜八的東西随意堆放在木箱子之上,房梁上甚至都結了許多蜘蛛網。
幾人拂去灰塵随意落座。
“你的狀況很不妙。”
曾亦直截了當道,“四境鬼修的猿母哀子詛咒不比你之前的白魔魔氣,我隻能說盡力而爲。”
他的臉上帶着些許難言之色,沉思片刻,他轉頭看向朱先生,“老朱,你怎麽看?”
朱先生正在爲楊蕭蕭與徐二狗查探傷勢,聞言開口道:“你先替他穩定詛咒之力,至少也要能拖延個十天半個月。”
“十天半個月,你難道是想……”
曾亦眉頭一跳,話還沒說完便被朱先生打斷道:“是的,自紅窯鎮沿千珠江順流往東就是東海地界。”
曾亦急忙從高高的竹椅上跳下,扯着朱先生寬大的書生青衫将其拉到偏僻角落壓低聲音道:“你怎麽回事?你不是最反對他走劍道的嗎?”
朱先生笑道:“後來我仔細一想,覺得你當時說的也沒錯,有劍不用跟手裏沒劍确實是兩碼事。”
二人對視一眼,皆是會心一笑。
片刻之後二人回到原位,朱先生先開口,卻不是與李木木說而是對着楊蕭蕭道:“蕭蕭姑娘應該認得老夫,我也明人不說暗話,你與木木一樣被北國的改經人選爲道子。”
“你們二人本是競争對手,不過機緣巧合之下如今你們二人又都不再是道子,往事如何,老夫不願追究。”
他話鋒一轉繼續道:“不過你是否要同他一起去東海,希望你能仔細計算得失。”
李木木低眉不解,繼而問道:“朱先生,這道子又是什麽?”
還未等朱先生回答,楊蕭蕭先道:“你應該知道,坐鎮北國的是一位超越人間現有境界的超級大能——改經人。”
李木木點頭認可,“是的。”接着他便将自己被雪膚神劍斬殺數年之後進入那方奇異空間,并渡過九泉從而得知改經人一事說出。
楊蕭蕭似是有些神傷,她将妙道生機緊緊握在掌心。
“所謂道子就是改經人親自選出的具有無上潛力的天才妖孽,可以算是他的弟子。”
能成爲改經人的弟子,這對尋常修士來說無疑是無上的機緣。
作爲人間僅有的四位六境之上的修士之一,改經人的實力毋庸置疑。
隻是從幾人的表情中不難看出,所謂的道子顯然沒有那麽好當。
“方才朱先生說我也是道子之一,後來又不是了,這又是怎麽回事?”
朱先生接了杯茶,慢飲了一口,徐徐道:“既然你見過鎮守九泉之門的那位前輩,那麽你應該知道一些隐秘的事情。”
李木木又點點頭。
他在紫殿石壁中得知改經人曾爲了不讓人間的天地元氣随修士飛升而外洩設局引許多四境修士赴死。
可這跟他是道子有何關系?他仍是不解。
“他的責任,鎮守天上人間。”
想到這句話李木木如同醍醐灌頂一般醒悟過來。
“鎮守九泉的那位前輩跟我說,北國那位改經人設局請諸多四境赴死,爲的是将屬于人間的天地元氣永遠留在人間。”
李木木眼前一亮四顧衆人,旋即繼續補充道:“我想他的目的遠不止于此,天地元氣不死不滅,他的目的很可能是要造一批新的四境。”
朱先生春風一笑,“木木,你還是一如既往的聰明,事情就是你所想的那樣。”
李木木接着道:“我記得那位前輩還說,他們四個鎮守者都預感到一場反入侵之戰在所難免。”
“以他們六境之上的眼光,所謂的入侵必然不再是人間自己的戰争,想必會是外界的入侵。”
朱先生聞言眉頭一皺,将擡到嘴邊的茶杯又放回桌面,眼睛不經意一瞥剛好與曾亦的眼神碰到一起。
李木木深吸一口氣,若有所思道:“改經人作爲天上人間的鎮守者,他培養道子的目的或許就是爲了應對這場入侵。”
朱先生又端起茶杯慢慢飲下。
“是的,改經人的目的确實是爲了應對這場浩劫。”他長歎一口氣,緩了一陣後才低語道:“不過他是一個專斷獨權的人,誰他都信不過,因此才有了這場造四境的計劃。”
李木木很快捕捉到朱先生話中的重點——專斷獨權。
專斷獨權的人的确是誰都信不過,那麽這一切就都可以很好地理解。
改經人不相信這些原有的四境修士會在外界入侵人間時堅定地與他一道抵禦入侵。
他作爲天上人間的鎮守者,千萬年下來想必已經見慣了四境修士一心飛升的場景。
在他的意識中,這批人極有可能在人間外入侵人間時迅速倒戈。
這正改經人急于培養一批忠于自己的四境修士的原因。
李木木看了一眼氣色稍緩的楊蕭蕭,“所以對那些他不信任的人,他必然會将其殺死,對吧。”
楊蕭蕭與他對視,臉上略有痛苦之色。
“可是……”
她話還未說完,李木木忽然爽朗一笑,“可是每個人都有每個人自己的路要走,難道有人一生下來就注定要成爲别人的棋子不成?”
楊蕭蕭握着妙道生機的手有些發燙,她眼裏既是感動又是委屈。
她對旻聲說此話時李木木并不在現場,如今卻說出與她幾乎一模一樣的話。
這一刻,她覺得她的信任是值得的。
李木木似乎忘了自己的傷勢,湊到楊蕭蕭耳根調皮悄聲道:“我還記得蕭蕭女俠曾說要用手中的劍丈量這方寸人間的。”
少女耳根一紅,巧勁推開李木木,嬌嗔道:“你還是先想着怎麽解決你身上的詛咒之力吧。”
李木木這才稍微正形道:“曾先生,不知道您有沒有辦法解決小子身上的詛咒?”
曾亦自顧自飲着寡酒,聽得此言也是撓撓後腦勺,咂吧嘴吐出幾字。
“沒有十足把握,隻能說盡力而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