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他忽然急展猿臂撲向李木木,在李木木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把将他抱入懷中。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緊緊抱住李木木的老瘋子仍在哦哦地唱着。
他一邊唱一邊往星光蕩漾的湖水邊跳近。
他的臉靠得越來越近,白慘慘的胡須已經悉數落到李木木的臉上。
李木木雖然感覺很難受,可是他此時既看不見也掙脫不開。
正在他還在掙紮之時,馮楓巅那雙如羊脂玉一樣的眼睛卻猛然湊到跟前。
老瘋子開口道:“小友,小友!老夫與你有緣,老夫贈你一場機緣如何?呵!往者已逝,來者可追,往者來者,來者往者,界限在哪裏?”
馮楓巅才恢複理智片刻又陷入瘋癫之中,他又開始莫名其妙地哦哦吟唱起來。
湖水是冰涼的,秋風是冷的。
李木木清晰記得自己被老瘋子馮瘋癫抱着跳入湖中,就像他清晰記得自己來時,心髒山外是茫然無盡的荒漠。
那絕對是湖水,他閉上眼睛甚至還能回味剛落入水中的冰冷。
老瘋子的話還萦繞在耳邊。
“送你一場造化,往者,來者,豈有此理.....”
可是現在他卻獨坐在一片蒼茫的沙漠之中。
沒有湖水也沒有老瘋子,凄冷的秋風帶着一身肅殺,卷着細小而鋒利的砂石毫不留情地灌進他的鼻子。
李木木睜開眼睛,他的淚水險些不自覺流了出來。
這個熟悉的場景這是他最初來時的樣子,是他印象裏的樣子,可是紅楓林是什麽?
幻覺?
他确實很累,自從除了心髒山之後他疲倦地幾乎能倒頭就睡,這種情況下人确實容易産生幻覺,修行者也不能例外。
可是他不能睡,因爲娲娲姐已經先他一步睡着。
李木木分不清現在是幻覺還是剛才發生的一切是幻覺,或者兩者都是幻覺,亦或是兩者都是真實的。
但是他知道娲娲姐沉睡是真實的,他将黎源子幾人吞下之後便進入了休眠狀态。
秋風漸涼,蛇要冬眠是正常不過的事情。
人身疲倦,躺下休息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李木木已經迎風躺下,可是他又很快坐起身來。他發現自己的後背似乎長了一個堅硬無比的疙瘩。
李木木疑惑間繞手去摸,脊椎處果然有一個硬硬的東西。
那東西比拇指大不了多少,摸着像是玉石材質一樣細膩,形狀則像是,一隻蟬。
蟬的種類很多,但是它們的造型普遍都比較獨特,而獨特的東西往往易于辨認。
可是再獨特的東西平白無故粘在自己身上也不是滋味。
李木木試圖摳下來,可是片刻之後他回過神來,這東西不是簡單粘在他的皮膚上而是長在他的骨頭上。
念及于此,他當即聯想起幻境裏那個瘋瘋癫癫的老頭。
“那是真實的嗎?這裏又是真實的嗎?”
李木木的思緒也開始紊亂起來,躁怒之間他猛地将雙手捶打着身邊的砂石。
“這裏仍不是真實的世界。”
李木木很快反應過來,他現在雖然思緒混亂,但是他清楚記得,這漫天的風沙在罡風的千萬年的打磨之下早已圓潤如珠。
他抓了一把砂石,尖銳地如同剛剛破碎的頑石。
“幻境?”
李木木站起身來就要繼續向前走。可是他剛一擡腳就意識到一件很不對勁 的事情。
先前他與娲娲姐在過道上坐山觀虎鬥時他的确利用一些丹草恢複了一下腳上的傷勢,然而對他此等境界的修士來說,血肉再生不是一件特别簡單的事情。
他撩開裙擺,見到那雙稚嫩如新的雙腳時心中卻是五味雜陳。
先前李木木爲了幫助娲娲姐在休眠之中順利吸收黎源子幾人的本源之氣,也将自身全部元氣灌入娲娲姐體内。
他連禦劍的能力也沒有,因此他隻能選擇一邊步行一邊恢複元氣,而他之所以要慢悠悠地走正是因爲這腳傷讓他沒辦法借力速行。
可是現在腳傷卻完全好了。
正在李木木略感彷徨之際,身後卻傳來一聲凄切的蟬鳴。
秋風裏的蟬叫聲與夏日中的蟬鳴完全不一樣。
夏日的蟬鳴中滿是掙脫束縛後重獲自由的肆意尖鳴,像是寒窗苦讀後一舉登科的學子縱馬長安般灑脫,那是一種對新生的熱烈向往。
秋風裏的寒蟬則不同,那種生命即将凋零的悲怆感,那種往者已逝而來者卻不可再追的落寞感,都藏在一聲聲凄切的長鳴中。
李木木也被這一聲忽然驚起又戛然而止的蟬鳴吓了一激靈。
他回過神來時已經發現,剛剛那一聲蟬鳴就來自于寄生于他背後的那一隻石蟬。
石蟬開口?
這一聲那麽真切,完全沒有一丁點虛幻的感覺。
正在李木木驚異之時,一陣陣真切的聲響也紛紛湧入他的耳中。
在各種聲響交錯的時間,他旋即感應到許多強大的威壓正在往他所在的方向趕來。
天上、地下,四面八方都能感應到。
李木木已經不敢确定他所以爲的幻境是不是真的幻境。
“居然是一個姑娘?”
空中已經有人淩亂點綴排列。
地上的人顯然要慢上一些。
“林公子好眼力,确實是一個姑娘,還是一個楚楚可憐的聖裔姑娘。”
“你們都忙着說屁話,那這小妮子歸老子了!”
天上飛的也有比地上跑的要慢的。
可是那壯漢雖然來得慢出手卻最爲果斷。騰挪之間,他那大如熊掌的雙手瞬息抓到李木木的跟前。
“猴急的小壞蛋。”
一聲陰柔的男聲在熊掌拍來的一瞬間響起,一個濃妝豔抹的青年男子陡然處在壯漢與李木木之間。
陰柔男的手極細長且極柔軟,他一掌迎上壯漢的熊掌,就如青蔥甩上老松根。
然而兩掌交接的一刹那,壯漢的熊掌竟然被陰柔男輕易折斷。
慘烈的叫聲随即響起,可是眨眼間這聲音又戛然而止。
壯漢的脖子已經被陰柔男生生扭斷。
“本宮最讨厭這些髒男人染指咱的小心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