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冬再晤長安,莫道雪深行路難。
——題記
“不過也是奇怪,我在長安待的時間也不短,倒也聽說過有個治病不用錢的江湖郎中,隻不過因爲不收錢就很少有人敢去給他瞧,他怎麽就單單騙了你三枚銅闆呢?”
清水急忙搶答道:“他沒有騙我的嘛,而且他說了是看在我誠心敬意的份上才勉強收我三個銅闆的。”
柳如煙笑道:“那就是了。”
柳鶴蘭接着補充道:“你若是真想看病,何必找那不靠譜的,教坊坊主不比這些人靠譜千倍百倍的?”
“秋坊主确實是個妙人,以音律治病救人的我還是生平僅見。”
衆人口中的教坊就是秋音坊,也就是劈柴丫頭小藝所在的教坊。其
實長安的教坊很多,但是可以大緻歸屬于内外兩教坊,内教坊由宮廷直接掌管,習雅樂,外教坊多是民間組織,習俗樂。
秋音坊屬于外教坊,可是偶爾也修習雅樂。雅樂本來是宮廷專屬的音樂,外教坊是沒有資格的,可是至高聖明皇帝直接下了一道聖旨,特許秋音坊修習部分雅樂。
也正是那時候秋音坊才真正聲名鵲起,人們既然不知道皇帝下那一道聖旨的真實原因便隻好胡亂猜測。
有人說是因爲當世的皇帝與秋音坊的坊主有些隐秘關系,更有甚者說是秋坊主是當世的一位公主,總之是聾子聊天,各說各的。
但是有一點卻是不用猜測的,那就是秋坊主确實是一位人間少有的女強人。
長安城,天子腳下,多少龍争虎鬥、明槍暗箭,可是這樣一位看似柔弱的女子卻在這裏紮了根,還長成了參天大樹。
官員休假之時,秋音坊便是京城達官顯貴聚集的地方,平日裏又是市井百姓尋找歡樂之地。
春容花開,夏納蟬鳴,官民貧富兩邊都讨好端平的本領可不是一般人能學會的。
有人曾評價秋音坊,說它就像一片海洋,容得下蛟龍深潛,也不耽誤蝦米淺遊。
谷舞開口道:“在長安那段日子我們你們這幾個家夥鬧出了多少風波,最後可都是人家秋坊主幫你們擦屁股。”
幾人雖不言語卻也都笑了起來。
這話其實一點也不假,長安是青少年你的樂園,每一個進入長安的少年總不免會瘋狂,因爲那裏有令人狂熱的人、令人瘋狂的事。
幾人一邊吃着烤雞一邊喝着美酒,一夜恍惚就過。
皇宮裏的禦酒确實很好,可是總是不如清水珍藏的無悲那樣醉人,因此幾人隻是維持在七八分醉意之間。
清風吹來之時也是紅日升起之際。
高樓上看日出确是别有一番風味,先是一片嫩嫩的紅氣,那氣慢慢凝結成紅光,紅光再一次坍縮方才成爲朝陽。
朝陽方才初生,已然驚地飛鳥奔忙,雲彩飄蕩,時而東時而西,時而蒼狗時而白雲,雲中有大雁一隻獨飛,不多時便落在高樓之上。
這個季節并不是大雁遷徙的季節,很顯然,這是一隻傳信的大雁。
柳如煙身形未動,飲杯溫酒笑道:“想不到如今竟還有鴻雁傳書這等雅事,也不知道是何等妙人才有這種閑情。”
“這雁如此消瘦,隻怕是飛了不知千裏萬裏了。”
蒼蒼抱過大雁,解下纏在腳跟上的一卷帛書,隻覺得這大雁還沒錦帛重。
“尋常大雁可飛不了那麽遠,還沒過邊境呢,這雲中君可就變成火上君了,那些武夫被關在邊境都無聊壞了,哪裏會錯過一隻大雁?”
清水說話總是會令人愉悅,她總說真話,她也真是人如其名,幹淨得像一流清水,沒有任何東西需要隐藏,所有想法都能公之于衆。
蒼蒼還未展開帛書,笑道:“今晚這火上君就你吃的最多,難不成還惦記着這二兩苦肉?”
清水不服氣道:“你們都每被它追着啄過自然對他沒有恨意,夫子說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這也是爲了報仇嘛。”
蒼蒼已經展開帛書,忽然笑道:“有些人的消息還真是靈通地要緊。”衆人聞言都圍了上來。
帛書上隻有寥寥幾行字:“美酒佳肴具備,隻欠美人帶雪歸,今冬再晤長安,莫道雪深行路難。”
錦帛上并未寫傳信人的名字,可是柳如煙卻開口道:“看這字迹再聞着酸氣我已經猜到是誰了。”
“僞娘!石更!”
幾人又是異口同聲,唯有林木木仍舊略顯尴尬,要不是沖着這難得的美酒,他打死也不會再參加這這種老同學聚會了。
“那家夥有個内監總管的幹爹,天下人還有誰消息能有他靈通的。”
“是他那倒不需要驚訝了。”
幾人一會兒議論長安舊事,一會兒追憶長安故人,吵吵鬧鬧、有說有笑。
皇宮的另一邊,一批使用了特殊易容易氣法術脫胎換骨的人已經陸續向不同的方向遠離皇宮。
這些人全是螟蛉衛的人。
“蜞蛉有子 , 蜾嬴負之。”螟蛉本是義子,可是義子卻專殺義父,這便是螟蛉衛的可怕之處,以親近親,以親殺親,禍起蕭牆,防不勝防。
此刻,烏鴉與釣魚人一左一右站立在魔主身旁。烏鴉仍然是一如既往地不愛說話,釣魚人則顯得心不在焉,也不知道是不是還惦記釣魚。
魔主忽然道:“有這尾承載氣運的龍鯉加入是不是會改變很多事情?”
烏鴉擡眼,嘴巴微張又迅速閉合,側過頭望向出神的釣魚人。釣魚人則像是沒聽見魔主的話,仍舊在出神之中。
他不是一個高明的釣魚人,顯然也不是一個聰明的摸魚人,在大老闆眼皮底下其實是不适合摸魚的。
果然,魔主見到身後一個屁都沒有響起,快速轉過頭去,隻見人間第四與人間第五倆人,一個噤若寒蟬,一個呆若木雞。
釣魚人見到魔主轉過頭來這才說道:“會有大變化,但是不由我們掌控。”
“爲何?”
“魔主大人,魚雖然在我們手裏,可是它卻并不不屬于我們。”
魔主并無怒氣,淡言道:“沒事,多事之秋,你守好你的魚竿就好。”
釣魚人隻稱是,而後不再多言。烏鴉的手卻捏緊了手中的黑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