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運池中釣龍鯉。
雲翼擊水三千裏,
蒼天正色誰人知?
——題記
愛情裏啥滋味都可能會有,獨獨沒有愛情的滋味,就像無悲酒中有各種滋味卻獨獨沒有酒味。
沒有愛情滋味的愛情很是醉人,沒有酒味的無悲酒同樣醉人。
最先醉的是年紀最小的清水,她喝的最少也最晚卻醉的最快,冬日的樓蘭的夜晚有風卻又不冷,她側躺在竹椅上,右手還泡在湖水之中。
指尖存香,逗得群魚盤繞成圈。
蒼蒼公主多喝了兩杯,發髻有些淩亂地趴在桌上。柳鶴蘭本不飲酒,可是聽清水那丫頭說得那般有趣也試着喝了幾杯,也覺得這酒入了心坎,因此不免也喝醉了。
谷舞睜着一邊眼睛,像是熬夜的年輕人,很想将眼皮完全閉上,可是又十分舍不得,他還在等,在熬。
他要熬到柳如煙先倒下,可是柳如煙卻如飲淡水一般從容。谷舞還是先倒下了,一下子就趴在地上,口中仍舊低語着什麽。柳如煙見狀也坐回竹欄邊,斜倚着沉沉睡了過去,她其實在在強撐。
無悲酒竟然如此醉人,醉得如此不經意,連這些驚豔的大修士也不能例外,例外的隻有一人。
那個人就是林木木,他此刻雖有了七八分醉意可是卻仍舊能搖搖晃晃地站着,不過腦子顯然有些不清醒,像是害了雞瘟的雞,東沖兩步西沖兩步,歪歪扭扭隻是亂走。
不知不覺間林木木已經出了江上竹亭,搖晃到竹林邊上,随手折斷了一根又直又長的竹子,又随手将上面的枝枝葉葉都捋幹淨了。
一路摔摔打打也不知道穿過幾道院門幾條曲徑,更難得的是這深宮大院之中竟然無一門衛值守崗位,正走之間,腳下忽然一涼,伸手一探才知道面前是一片湖。
夜色濃重如墨,在殘月照耀之下,一整面的湖水都蕩漾着碎碎的磷光。林木木趁勢将清冷的湖水敷到臉上,雖然沒起到醒酒的作用可是也能更直觀看清湖的原貌。
林木木不禁感歎,皇室的手筆還真不是一般的大,竟然将如此浩瀚的一整片湖泊都移到院中。湖固然很大,但是湖中有四座假山同樣很大,大得如同真山一般。
碎光之中似乎有魚在翻躍,林木木看着自己手中筆直的竹竿又看看寬廣的湖,一時間竟然起了夜漁的興趣。
沒有長繩他就扯了一根細長的金線當魚線又取出一枚長針,将其熱至柔軟再彎曲成鈎,萬事俱備,隻欠一種好的誘餌。
小半會兒功夫,湖邊的一大塊地方就如同牛耕過一般,可是林木木仍未找到合适的魚餌,一路翻找,不知不覺間已經登上湖上的一座假山。
山上多是頑石,林木木正想着往外走,擡頭忽然瞧見寸草不生的頑石之上竟然長出來一棵長勢極好的芭蕉樹。
林木木從來沒見過那麽大的芭蕉樹,竟然比他們村裏那棵受了香火供奉的古樹還要高大。這簡直不能稱之爲芭蕉樹,而應該叫大芭蕉樹,真大!
高枝直上,有捅破九天之勢,綠葉舒展,如若垂天之雲。
林木木已經忘了感歎芭蕉樹的高大,他現在的注意力全在找一種合适的魚餌,芭蕉葉上常有一種蟲子,形狀像大蠶卻是通體綠色,身上還經常覆蓋一層如白霜一樣的東西。
這是鯉魚喜愛的餌料之一,林木木醉眼惺忪意識都有些模糊,他現在隻希望樹上有蟲子,湖中有鯉魚。
心念稍稍一動,腰間的竹劍飛起,搖搖晃晃,林木木已經飛升到與芭蕉葉相近的地方。或許是剛才離芭蕉葉太遠加上意識并不太清楚,他原先以爲這芭蕉樹是有很多葉子的,可是靠近一看才發現這芭蕉樹竟然隻有六七片葉子。
林木木一葉一葉找去,在将近葉心的地方才發現有那種蟲子的痕迹。芭蕉葉像是煙民卷煙一樣卷起一道口子。他輕輕舒展開一看,果然是一條芭蕉蟲,不過樣子倒是有些奇特。
林木木可管不得許多,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唯一的魚餌,今夜說什麽也要把湖中的大魚釣上來一尾,如果打龜了可對不起他一整夜的忙碌。
芭蕉蟲被握在手中,不過娲娲姐卻不知何時已經盤在肩膀之上,又從肩膀盤繞着滑到手臂上,蛇信不斷對着林木木的手掌嘶嘶亂叫。
芭蕉樹本就靠近這一片湖,林木木幹脆靠着芭蕉樹席地而坐,勾上魚餌,使勁抛竿,一氣呵成。
娲娲姐像是對醉漢無話可說的樣子,一句話也不說。隻是再一次從手臂轉移到竹竿之上,望着沉入湖中的芭蕉蟲方才望洋興歎一般低語一句,“哎呀,可惜了、可惜了。”
林木木隻是充耳不聞,左手舉着魚竿右手撐着下巴,此時酒勁翻湧而來反倒多了幾分醉意。
朦朦胧胧間已經差點睡着,忽然魚竿被猛地一扯險些脫手而去,八九分的醉意也被這忽然間的一扯扯去了二三分。
新手釣魚總是會有一些新手福利禮包,
林木木雙手握緊魚竿用力往後一甩,隻覺得魚線的最後連接着的不是魚而是一頭兇猛的魔獸,随意折下的竹竿此刻彎曲如弓險些承受不住而繃斷。
魚又往下扯,林木木順勢又給它往下跑了一點。随即又往上拉起更多,一人一魚在昏暗的月色之下展開了一場持久戰。
溜到最後林木木自己都已經有些心煩,腰畔的竹劍已經飛到湖面上直直指向大魚的方向,驚天劍意忽然暴起,呼的一聲紮入湖水之中,大魚拉扯的動作也随即停止,林木木抓住時機使勁往後全力一扯,一尾渾身通紅如燒鐵的鯉魚飛向空中,随即又砸落到芭蕉樹上,通紅的鱗片掉了三四片。
這魚是真正的火紅,縱使天地無色,它仍舊迸發着赤紅的光芒,仿佛它自己就是光源而并非是借了日月之光。
就在紅鯉出水的刹那,一道人影已經不知是何時出現在林木木身後,娲娲姐甚至還未來得及鑽回納戒之中。
沒有恐怖的氣息蔓延,可是林木木肚中的無悲酒此刻卻化爲冷汗落下,他真切地感受到一柄冰冷的劍已經紮進他的心髒。
黑夜之中,那人開口道:“小友這運氣當真是萬萬人中不能遇一個的存在,不過你沒看見池邊立着的牌子嗎?”
這聲音,蒼老而銳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