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知到前方有着劇烈的沖突,而且其中一股氣息李木木頗爲熟悉,正是裴柳本人。身形一動,已經抵達雙方交戰的地方。
裴柳一襲青白長衫如險峰一般屹立在衆人的包圍之中,站在他面前的正是四方會上敗于他手的牛頭紫魔,一旁協助圍攻的着還有一些妖族與鬼族之人。
見到裴柳被圍攻,李木木心下大急。
“裴兄!”
裴柳聽得身後有熟悉的聲音響起,回頭望見是李木木,又迅速轉過頭提防着前方幾人。他擡手将空中的長劍召回手中,輕輕抹了一下劍鋒,臉上笑意益盛,最後止不住朗聲笑道:“木子,你可願随我一戰!”
他的聲音響若驚雷,落于耳中令人振奮。
李木木此時雖是傷殘之軀,不過聽得此話,一股火焰自心尖冒起,将渾身血液都燒得沸騰。
他并未搭話,一個閃身來到裴柳旁邊,手中黑布劍直指向那牛頭紫魔,沉聲道:“聖域男兒,生來無懼!”
裴柳對這兩個答案顯得十分滿意,大笑之間手中長劍被舞出萬千劍花,劍花于聲聲劍鳴之中向眼前三人刺去。
劍影所過,虛空被劃開道道細微裂痕。
“師父賜我問心劍,我說降妖伏魔就是我的劍心,看來今日又要問心成功了!”裴柳大笑之間,那問心劍再次刺出,前方之人都是應接不暇。
每一位劍客的劍都很快,更何況這還是一名巅峰的劍客。
李木木也是戰意凜然,劍已經脫手,一道黑色流光如同遊蛇一般在狼狽應付的敵人之間遊走。
那牛頭紫魔實力是對面幾人中最強的,靠着一身鋼筋鐵骨硬是從裴柳的劍影之中逃離出來。
方才脫身,紫魔手中雙斧已經朝着裴柳的腦門擲過來。對于這種粗陋不堪的攻擊,裴柳不急反笑,五指一攥,漫天劍影迅速收回問心劍中。劍指對着雙斧擲來的方向一彈,劍與雙斧碰撞,雙雙彈飛。長劍飛回裴柳手中,而那雙斧則是一個偏轉從面門落到裆前又砸落到牛頭紫魔腳下。
“奶奶個腿的,他娘的欺牛太甚!”牛頭紫魔鼻孔冒着白氣,拔起地上雙斧,斧上血光畢現。
對方其他幾人趁着劍影消失,不及喘口氣就已經分散而開,伺機而動。
烏雞城的是一隻音妖,此時一邊躲避李木木的劍一邊尋找出手的機會,而白鳳宛的則是一個白面的瘦男子,其他勢力之人零散分布,虎視眈眈。
李木木的實力在這些人之中算不得精英,加上他與光頭男一戰受傷不輕,因此隻能做一些騷擾性的遊擊工作。
黑布劍在衆人之中遊走,被攻擊的幾人首尾不得相顧,一時間也是配合不起來。
裴柳懸浮在半空中,他沒有禦劍,問心劍被他垂直握于手中。他臉上是之前那種雕刻一般的笑,随即忽然高聲道:“木子,這一劍,你可看好了!”
李木木聞言擡頭望去,裴柳此時手中沒有任何動作,劍上同樣沒有任何劍意湧動。此時的畫面就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握着一柄普普通通的劍。
所有人心中都是這麽想,所有人又都不敢那麽想!
裴柳持劍的右手手腕稍微抖動了一下,随着他手腕的抖動,周圍的空間裂出道道縫隙。隻是刹那之間,整個院子都被那密密麻麻的空間裂縫所包圍。
裂縫極細,隻有劍刃寬,但是圍攻他的人都知道大事不妙!
死寂,獨釣寒江雪一般死寂!
這一片天地之間就像隻剩下裴柳自己是活着的。
李木木也是愣神了一下,那裂縫出現之時,他感覺有一瞬間迷失了對自己的控制。他完全沒能看清那一劍,可是現在卻能清晰感受到那一劍的恐怖。
當院落中的人陸續緩過神之時紛紛使出最大的保命手段,那牛頭紫魔也同樣是由憤怒變得驚恐。
他原本以爲聯合幾大勢力之人就能夠有與這銀發青年一戰的機會,此時才發現這個想法是多麽天真而愚蠢。
這個來自長安的劍客實在太強,強大到難以撼動分毫。
紫魔心中恐懼蔓延,就要撕開虛空躲入其中。至于那些臨時拉攏的盟友的情況已經被他抛之腦後。
他如今隻有一個想法。
快逃!能逃多遠逃多遠!
牛頭紫魔身形晃動,身影模糊了幾分,一息過後他卻驚恐地發現還直挺挺地站在原地。
他眼神裏的恐懼已經變爲絕望。剛剛他想要遁入虛空之時卻發現周圍虛空已然破碎不堪,空間碎片之中凝聚着恐怖的劍意,那裏仿佛是通往死亡的通道。
庭院上空,裴柳如同靜止一般毫無動靜,他腳下之人卻如同落網的猛獸一般苦苦掙紮。困獸猶鬥的他們使出畢生所學,傾盡全身所有,一股股可觀的能量如同彩虹一般傾瀉到裴柳身上。
可是裴柳還是不爲所動,隻有那擺動的衣襟說明此時時空并未停滞,那些能量還未靠近他與李木木所在的範圍就被那虛空裂縫所吞噬。
裴柳面露兇色,沉聲道:“自食其果!”
他的長劍又微微轉了一點,刹那間無數劍影從裂縫中裹挾着龐大的能量傾瀉而出。
跟裴柳緩慢的動作截然相反,劍影速度極快,李木木在一旁感覺那速度連光頭男都望塵莫及。此時他已經明白,裴柳完全可以自己對付這些人,他之所有邀請自己,隻是想看看這個新夥伴的抉擇。
既然抉擇令其滿意,那他就當一回師父!
劍落處,院落之中,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的妖魔之軀!
裴柳飄然落到李木木旁邊,多一眼也不看那些屍體。
此時院落之中隻有二人。
裴柳問道:“這一劍,可看清楚了?”
李木木道:“看不清楚。”
裴柳道:“那就對了,那可懂了?”
李木木道:“不懂。”
裴柳道:“那就對了。”
李木木久久不再說話。
片刻之後,他一拍腦門,瞪大眼睛道:“對了,對了,對上了!”
他随即拿起黑布劍,以一種他覺得最舒服的姿勢握着,隻是握着,這回連輕微的轉動也沒有。
片刻之後,院落之中的空間隐隐有一種扭曲的感覺,最後又恢複了原樣。
裴柳望着眼前的一幕,搖搖頭歎氣道:“人比人,氣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