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是有兩種丹藥可選,一是三階感靈丹,二是二階中品凝元丹。
感靈丹煉制難度極大,所需靈藥珍貴罕見,單憑築基修士難以獲得,因而林庸才選擇凝元丹。
目今,自己升任二階丹師,凝元丹煉制已畢。
自己在天甯郡中一直待着,所願的便是這兩件物事,今已遂意功成,那麽留在天甯郡便無任何意義了。
自己剩下的凝元丹還有四顆,以防不測,自己還是先去武長峰所指之地走上兩遭。
順心的話,再尋些鯉蛇丹與碧髓花來,再煉制一爐凝元丹,以備後時不足。
再者,自己雖在假丹境界快十年了,積累卻是不夠深厚。
鬥法手段固然有了極大提升,凝丹速度卻是比之積年假丹老修差上不少。
突破金丹有兩個條件,其一是感應并禦使天地之靈氣,爲己所用。
其二,便是将丹田中的假丹,也即白丹、軟丹,漸逐凝實凝固,最後碎丹涅盤,轉而爲金彩内丹,才算是結丹成功。
自己現在的假丹修行,距離凝實仍要走好些路,隻待将成之時,急閉關兼服凝元丹,緻使兩關齊破,金丹凝成,那才是真正成爲結丹修士。
眼下自己在翠屏山修行幾年,到底了結了幾件心願事,将凝元丹煉成之後,就要動身周遊青州,且行且修。
一方面廣闊些見識,多多識得一些靈山靈地,拜訪那仙山洞府。
另一方面,則是在遊曆的同時,找尋些無主的靈脈,使乾靈珠吸了。
雖說之前在海月秘境将一條三階靈脈吸了個罄盡,隻是突破金丹不知要費多少靈氣,而若是有朝一日能夠結丹,結丹後平日修煉所需的靈氣也需不少。
若是在遊曆時,能找到些高階靈脈,給乾靈珠吸收了,那便是最好的了。
不過,自己在周遊青州前,得先去錢家一趟,托錢家老祖錢尊煉制一件飛行法器,以代腳力。
之前在雲落山時,武長峰使用的飛金梭輕飄靈逸,迅捷如電。
隻是二階上品法器,其速卻直追假丹遁術,配合那套金環,給了鬼池不小之阻礙。
對了,既然打算要去錢家,便再托其煉制類似于套金環一類的法器好了,正好配合使用。
林庸不知不覺間,已然将心思定下。
将門戶打開,清風拂面。
一邊叫來武浩,道:“餘下七日,本座看守你煉丹,你且煉丹,本居士一旁看着。”
武浩手中還擎着丹簿,呆怔道:“可是,還有不少前輩将來托居士煉丹呢。”
四年過去,武浩已長成一個清瘦的高大男子,身量比林庸長上一截,因此回應時,微微躬身,以示恭敬。
“那些不打緊,全給退了,這些我會照應那些道友,你不必管。”
林庸伸手接來丹簿,就叫武浩全神煉丹,
武浩雖不知居士爲何突然如此,隻得照做,取出貼身的丹爐,開始煉制丹藥來。
一連過了七天,林庸都在一邊指點。
七天後,武浩心中忽萌傷離之感,看着正從門中走出的居士,輕聲問道:“居士,您要走了嗎?”
林庸微微颔首,道:“人總有分别之日,你跟了本居士這些年,勞心勞力代居士我做了好些事,我也指點了你不少,也算不曾虧待了你。”
“駐停翠屏山多年,也是時候該走了。本居士房間幾案上置了一封信件,便最後勞你送一趟,給你的七叔祖,以示我離開之訊。”
居士真的要走了。
武浩心裏頓生不舍之意,便道:“可是……可是,居士您好不容易在翠屏山打出名聲,安定一方,如何又抛去這一切,轉去他地?”
“傻小子。”
林庸笑着輕輕着了武浩一下,“我本是散修一名,遊曆在外,現在不過是複回舊途而已。”
“再者修士若不多加遊曆,見證人世諸多光景,體會紅塵,哪能在修真一途有所收獲。”
“試問,又那個修士久待一處永遠不離的?本居士在翠屏山待上數年,算是夠長的了。本居士去後,你便即自回丹坊吧。”
話音一消,隻聽喀哧一聲,院門忽忽打開,再看院内,竟不見了水月居士的身影。
“居士!”
“居士!”
他找了西房,東房,俱無人影,最後直踏上正房石階,看着這間一次都沒進入過的屋子,輕輕的将門推開。
這是居士閉關之所,一直未曾見過,近日居士走了,自己得進。
推門入了裏間,卻隻見得屋裏隻有一張雲榻,一張長案,以及一隻淡白的花瓶插着一朵香蘭,配着青藍布墊,鋪展在長案上。
布墊一傍,一封施了封禁的花箋伶仃攤着,
武浩上前幾步,将信封好生藏在袖内,再退後幾步,走出門外,将門戶緊緊關了,又坐在石階之上,看着打開的院門,沉吟良久。
居士走了。
武浩蹲在階上,忍不住想起與居士相處幾年之時光。
雖然居士常常閉關,沉默寡言,卻對自己,多加指點,堪比族中長輩。
一想到自己當初來做居士煉丹童子時,是抱着偷學之想法之時,武浩便倍感慚愧。
這幾年,哪要他偷,居士自己親來指點,讓自己進益神速。
即使未将他收徒,武浩心中卻已然将居士看作師父一般了。
如今居士已走,自己留在這兒又能作甚?
盡管如此想,武浩仍舊蹲伏石階之上良久,直至日暮,将院落通收拾了,鎖了院門,自孤身回了丹坊。
當夜把信交付武元通,拆開看了,不過是幾句辭别之語:
“近年叨擾丹坊,配置靈藥,想來道友看此信時,浩小子安然回來,在下也已飛離翠屏山,不能面辭,罪過罪過。日後有緣再會。”等等數語。
這些話從武元通口裏讀出,盡數讓一邊侍立的武浩聽了去,又是傷感不已。
不過幾日,水月居士離開的消息,傳遍了坊市,整個天甯郡也流傳了這則消息。
求丹者暗自可惜,未有及時趕上。
陳風也收到了消息,笑道:“那水月居士不是固守一地之人物,總是有這一天的,有什麽大驚小怪的。”
這一切,都是身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