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山不高,隻二百來丈,山中樹木蔥郁,清泉響響穿梭在山林之間。
伴着婉轉鳥鳴,攜着徐來的涼爽清風,隻站在山頭處,便讓人慨歎:“也算是風景極好了。”
李章落了地,一面擡手掐訣,連念敕令,一聲破字入耳。
兩人面前出現一座洞窟,入口方方長長的,有三人長,三人寬。
窟腳生長着茸茸青苔,濃郁的碧色沾染些晶瑩的水珠,在打着轉兒。
回首對林庸說道:“林老弟,那淨塵池便是在此處了。”
林庸看了看洞口,像是青石搭成的,洞垣上爬着一圈一圈的翠絲藤蔓,像是編織了一隻草藍。
兩人進入洞窟,迎面吹來的熱騰騰的白氣似一條沾了水的白紗,輕輕掠過臉面。
起先是一點溫熱,随後從皮膚裏沁出絲絲清涼,便像是剛剛洗畢臉一般,疲乏盡給掃空了。
再看洞裏光景,地面上一個又一個的泉眼,咕咕冒着熱水泡。
一圈看完,不下二十個,其中有大有小。小的進不入人,大的則像座池子,俱星羅密布地躺在地上。
林庸道:“原以爲這淨塵池隻是一個池子,卻還不曾想到除此之外,還有許多小泉眼。這倒是與凡人界的溫泉多有相似,隻是不知其中之效用與之相比,又是如何了?”
說着說着,李章已将外袍褪下,泡入池中。
溫熱的泉水浸透身體,讓他合閉雙目,開始享受,還不忘道:“林老弟,你也快尋個池子泡泡。”
林庸看準洞中東側一個不大不小的池子,浸入水中,卻真感受到池底冒出的絲絲靈氣,不過這點對于築基修士而言,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然則這池水當真有一絲妙用,隻是停留片刻,就将身軀濁物洗淨,宛若吃了洗髓丸一般,經脈中積年攢下的雜質也除去了些。
泡在池子裏越久,身心便持續處在舒心之态。
也難怪之前李章泡在淨塵池中三天三夜不走了。
雖隻是這淨塵池有洗髓之效,但作用有限,給練氣期修士泡泡還好,對于如今的林庸而言,作用卻可忽略不計,除非長年累月呆在此地,或許才會有一點效果。
林庸道:“方才飛來時,見此山枕碧水,不算高聳入雲,卻也蒼翠秀挺,下方河邊好像矗立一座廟宇,仔細探去,是金身佛像,不知這裏是在什麽地界了?”
李章仍舊閉着雙目,慵懶地發出聲音:“這裏是金剛門管轄地界,離仙城千裏之遙,門下皆修佛法,一道金剛掌聞名冀州,下方那座廟宇,應供奉的是金剛門的諸位長老,且不去管他。”
“原來如此。”林庸呢喃一句。
……
兩天後,林庸從池子裏起身,換了一套幹爽道袍。
李章仍在池子裏泡着,神情很是享受。
林庸目光複雜地看向李章,李章的大限快到了,或許還有十幾年,就要作古。
似乎他失去了修煉的心思,一心教導小弟子,除外便到處遊玩享受,早年苦修寂寞,晚年則是要惡狠狠地補回來。
然而又想爲聯盟多做些事,内心糾結,故而在聯盟旗下找了個鋪主當當,算是盡一份心力了。
到底還是因爲金丹無望,前路渺茫,才緻使其此種選擇。
林庸知會李章一聲,走出洞窟,遙望遠處。
大雁作人字齊飛,暮色蒼茫,日頭西沉,隻留下半山紅霞,似火燒,又像木棉花,一團團,一簇簇的,瑰麗而迷人。
而在山中小徑上,一個黑影緩緩從山路爬了上來。
霞光照的他面容不清,身材是清清瘦瘦的,手中杵着一根長杖。
待這黑影在走上來些,就終于看清楚他的面容了:光可鑒人的頭頂,伴着眉間一道朱點,眉目堅韌,嘴口緊閉,膚色似古銅。
而手中執半丈餘高的禅杖,紅漆漆的杖身,配上其上撐着的金色镂空頂冠,俨然佛家子弟一名了。
那人到了山頂,隻叫:“李前輩,家師已在佛廟等候。”
洞窟附近布置了陣法,因而此人像是對着空氣叫喊。
林庸正想反身去叫李章,李章卻已早了出來,打開陣法,道:“本座即刻就去。”
自然林庸也不想去湊熱鬧,便和李章辭了别,回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