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重托起茶盞,揭開杯蓋,往茶水中輕吹了口氣,把蒸騰向上的霧氣吹散,又捏起茶蓋在茶水面上輕輕掠過,細細地呷了一口茶,徐徐然開口說道:“林供奉近來可好,最近不見許久,在雁門山還過得慣麽,此次你寫信呈于主家,說是找尋到了一個二靈根的嬰兒,不知道在哪兒,可趕快讓我瞧瞧?”
其嘴上是那麽說着,眼睛卻不住的往鄒小娥懷中的孩子那裏瞟。
方才他說的那些話不過是噓寒問暖的客套話,林庸怎麽着他也不在意,他心裏想着,瞧瞧,那婦人懷中的便是那名嬰兒了,竟然身具二靈根。
真是奇異,凡人村落本就難以出現靈根,雖說趙家莊祖上源自趙家,出現靈根不算太過稀奇的事,但這嬰兒身具修煉資源資質上佳的二靈根,就十分罕見了。
一般凡人中出現靈根的,大多是五靈根,四靈根較少,三靈根更少,二靈根,就更不用說。
二靈根的修仙資質在趙家也算是鳳毛麟角,幾年都不見得出一個,一旦出現,少不得要傾斜資源重點培養。
畢竟憑借二靈根的資質,隻要中途不夭折,有資源,如此一帆風順地修煉下去,築基可期,就是那高高在上的結丹境界或許也可以鬥膽沖上一沖。
林庸起身抱拳,側過身轉向趙重,抱拳答道:“多謝趙重公子的關懷,林某此次來就是來向你交代此事的的。”
“鐵牛,你将你們家那孩子抱來。”
林庸擺了擺手,招呼趙鐵牛動身,趙鐵牛連忙從椅子上站起來,從妻子懷中接取過趙寶,走了幾步,到林庸跟前,把嬰兒遞給林庸。
林庸伸手接過,趙鐵牛退居座位。
趙重右手端着盆托喝着茶,沒有說話,左手不斷把玩着一隻玉扳指。
那扳指光澤柔和透亮,通青的玉身内部,氤氲幾道朱紅色的紋路,上面好像還刻有文字。
林庸緩步走到趙重前面,把嬰兒搭在兩臂之間,遞給趙重看。
趙重放好盛托茶杯,把玉扳指放到一旁的幾案上,伸手接過。
又取出明顯比林庸更高級的測靈石,将嬰兒小手搭在此測靈石的凹槽處。
是這水木二靈根錯不了了。
方才趙重又用測靈石重新測量了這嬰兒的靈根,确信無錯。
且在這兩個靈根當中,水靈根尤爲粗壯,木靈根稍稍次之,不過其品質也佳。
趙重一番測定過後,原本心中的擔憂一掃而盡。面帶笑容的他請林庸坐回座位,并把孩子重新交還給了趙鐵牛。
重新拾取玉扳指,又揉捏起來,興沖沖地說道:“林供奉,你這次可是爲了趙家立下大功了,要不是家主如今正在閉關,必會當下賜下賞賜,嘉獎給你的。”
林庸連忙謙虛地回答道:“不敢當,不敢當,林某也隻是執行任務碰上此事,若是換了個人去那趙莊也會救得下趙寶。”
“诶,你說這話就這過謙了。
此次你在信中談到你碰上了一頭魚妖和蚌妖,一階初期的妖獸對你說不得什麽,不過這頭蚌妖卻是實打實的一階中期頂峰妖獸,離練一階後期修爲隻差半步,尋常的供奉可降服不了它。”
你能斬殺了它,說明你離練氣後期不遠了。趙某尚在此祝你早日突破此道關隘,晉升後期。”趙重拍了拍林庸肩膀,如是說。
話頭又轉,趙重又說:““好了,先不談這些,先說你帶來的那兩個凡人吧。”
鄒小娥和趙鐵牛坐在一邊不敢出聲。見到趙重和林庸侃侃而談,滿臉興緻,絲毫沒有與他們搭話的意圖,心裏有點擔憂,想着眼前這個華服公子莫不是忘了自己,自己夫妻兩個以後該怎麽辦。
兩人越想越多,越想越煩,皺起眉毛,低頭不敢直視前方。
林庸的餘光瞟向了這邊,見到兩人的神情狀态,也是微微一笑,當下就向趙重提起了這話頭,隻見林庸微微說道:“重公子,不知你要如何置辦他們。”
林庸一邊招兩人上前,一邊扭頭面對趙重說。
趙重哈哈大笑了兩聲,說道:“此事我早已有了安排。”
你們上山時路經的那村莊,上有我明月山罩着,安全不用言說,又有肥田處處,繁盛草木,是個好去處。”
此事全由我負責,打算将你夫妻倆安排到村莊東南一處宅院裏,那離山不遠,空間闊大,堂房廂房柴房廚房都有,周圍圍了土牆,再給予你良田十餘畝,你自耕作,每年我也會吩咐當處村長分你些許糧食,讓你好過活。
至于你這個孩兒,自然不能留在山外,家主意欲留在山中培養,打小修煉,怠慢不得,允你二人每年可于六月、十二月兩月月末最後一天分别上山探候一次,餘下時間皆禁止上山。”
雖然林庸提前告知了趙鐵牛他們自身孩兒将來會是何去處,當下聽到這樣的結果時又是不免傷心。
雖然早早做好了分離的準備,兩人此刻也難受無比。
兩人溫柔看向懷中的孩兒,眷戀,不舍,傷心……
“你們先下去吧,我有事與林供奉談。”
門外又走出之前那個端茶的侍女,隻見他走近夫婦倆,輕微行了一禮,柔聲說:“兩位,随我走吧。”
趙鐵牛和鄒小娥站起身,将孩子遞給林庸,兩人帶着不舍的目光不願地跟着侍女出了殿門,下山去了。
又走來一個侍女,抱走林庸懷中的趙寶,帶其到偏廳哄之入睡。
殿内隻剩林庸和趙重兩人。
殿房内突然安靜下來,兩人一時沒有開口說話。
趙重負手背身過去,仰頭望着一副闊大的中堂畫,畫的是什麽,有靈花,靈草,有靈樹,靈魚,有各色妖獸,有一個修仙者。
具體的内容是修仙者在一頗爲富饒的靈地上,各色的妖獸面目猙獰,兇光大作,蓄勢待發,一幅非要将眼前的人吞吃下去樣子。
一道問詢的話語打破了平靜。原來是趙重轉過身來,微微說道。
“林供奉,你看到這幅畫了麽?”
“自是看到了!”
“你可有什麽感想麽?”
林庸低頭沉思着,沉默了一會兒。
趙重見他低頭不語,微微一笑,也不出聲,就這樣看着正在沉默着的林庸。
林庸開口了:“在下以爲這幅畫畫的就是趙家現在此時的處境,占據了寶地,群狼環伺,獨木難支。就像這畫中的修士一樣,被兇惡的妖物圍攻着,前方危險争鬥不可避免。”
趙重重重歎了口氣:“确實如此啊!你或許還不知道,此行在你去趙莊執行任務的幾天裏,縣中的井雲村出了一件大事,滿村被滅,血流成河,橫屍遍于街道,實在慘不忍睹。”
“井雲村?”林庸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思議。